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侠盗魏六 > 第十回 乱世铁肩担道义 勇斗凶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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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已先知。寄身暗室欺心者,莫道天公鉴不清。

  这首诗意在劝告那些外表道貌岸然,内心龌龊肮脏,人前头满嘴的忠孝仁义,背地里一肚子男盗女娼,坏事做尽之人。不要因为以前做的坏事没有被发现就以为万事大吉,须知暗室欺心,神目如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则早晚必遭报应,到时只恐悔之晚矣!

  话说魏六第二天早上辞别了母亲,从家中出来,还未到村口,远远便看见等在那里的千里眼与顺风耳二人。三人见面后寒暄了几句,便结伴上路而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寂寞。他们三句话不离本行,谈论的无非是刀枪剑戟,拳脚棍棒,武功秘籍,轻功暗器之类。就这样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不觉离家已有三月。

  一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走到一个叫做金阳镇的繁华镇甸。此时,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便找了家叫“悦客居”的饭店走了进去。

  他们进来后,见这家饭店虽然不大,但还算干净。只是此时乃吃饭的高峰期,店内已是人满为患。

  店小二一见,忙将手中的白布往肩上一搭,满面堆笑地迎了过来,谄媚地问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二楼有雅间,请随小的来。本店乃百年老店,饭菜可口,味美价廉,在这金阳镇一带也是首屈一指············”店小二一边口中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做着介绍,一边在前面带路,将三人领到了二楼。

  三人上来后,拣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顺风耳拍了拍“咕咕”直叫的肚子道:“小二,先来五斤熟牛肉,三坛汾酒,要快。”

  “好的,马上便来。”小二口中应了一声,然后边往楼下走边向下面喊道:“二楼,五斤熟牛肉,三坛汾酒······”

  一会儿工夫,小二便跑了上来。他将酒肉往桌子上一放道:“三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先下去了,有事呼唤小的就是。”说完又跑了下去。

  魏六等三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哭泣声,三人听得直皱眉头。顺风耳一拍桌子大声喊道:“小二快上来!”话音刚落,就听得楼梯“蹬蹬蹬”一阵乱响,跟着就见小二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了上来,并忙不迭地道:“客官有何吩咐?”

  顺风耳道:“小二,楼下是什么人在哭哭啼啼,扫了我们兄弟的酒兴?”店小二道:“客官息怒,那是在楼下用饭的一对老夫妇,他们刚才想起了几天前失踪的女儿,故而伤心哭泣,以致打扰了几位客官的酒兴,还望你们多多担待。”

  魏六接口道:“你将他们叫上来,我有话问他们。”“是,小的这就去将他们叫上来”。说完便转身下了楼。过了有五六分钟,就见小儿领着俩人上来,前面走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头,后面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妪。

  魏六细看这对夫妇,只见那老妪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头上没有别的饰物,只别了一支木头簪子,如同枣树皮一样的脸上布满愁容,双眼红肿眼角还挂着泪珠,她本就长得瘦弱,再加上走起路来一步一挪,慢慢吞吞,让人见了顿生恻隐之心。正是:两鬓如银镀,头上履冰雪。走路慢腾腾,行步虚怯怯。弱体瘦伶仃,脸如枯菜叶。颧骨往上翘,嘴唇往下别.。老年不比少年时,满脸都是荷叶褶。

  再看那老头,也是须发皆白,背有点驼,手中拄了一根木杖,走起路来也是一摇三晃。正是:白发如彭祖,苍髯赛寿星。耳中鸣玉磬,眼里晃金星。手拄木头杖,脚下站不稳。

  这对夫妇上得楼来,就对着魏六三人弯腰施礼。魏六问道:“你们是哪里人氏,因何在此啼哭?”

  老头颤巍巍地答道:“小老儿姓金,乃此处金阳镇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前几日带了拙荆与小女去金阳寺进香还愿。谁知,等我夫妇俩上完香,却不见了女儿。我们在金阳寺找了半天,不见踪影。又到各处去找,可是几天过去了,还是音讯全无。刚才在楼下用饭时,又想起了女儿,一时伤心,便哭了起来。不想却打扰了三位的酒兴,还望三位先生大人大量,莫跟我们一般见识。”

  “老伯勿惊,这事不怪你们。我来问你,那金阳寺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寺里有些什么人?那金阳寺周围可有强人出没?”魏六紧跟着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时,店小二又犯了多嘴的毛病,还没等老头答话,就滔滔不绝地对魏六讲了起来。

  原来,这金阳镇以前叫金羊镇,镇子往东十来里地有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叫金羊山。人们常说,但凡有大山大河的地方,地底下肯定会埋藏着一些天材地宝,这也许是天地造物的神奇之处吧。这金羊山也不例外,山底下埋着一只金羊和一只金鸡。这金羊跟金鸡经过无数年对日精月华,天地灵气的吸收,已经有了灵气,可以幻化成鸡羊在山中行走游玩。

  一天中午,它们又化成鸡羊在山中游玩时,正好被一个从山下经过的南蛮子看见。这南蛮子非比等闲,精通“入地眼”和“万法归宗”等各种旁门左道之术。他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天财地宝,平日在各地游历时,发现哪里有天材地宝,便会用尽手段,将其据为己有。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一只比普通山羊大了不止一倍的,全身长满金黄色羊毛的山羊,从他头顶的山上跑过,羊背上还站在一只公鸡。这公鸡全身的羽毛也都是金黄色的,它们在太阳的照射下身上现出一片金光。

  南蛮子心想:“这就奇了,要说全身金黄的公鸡或许会有,但像今天这只全身金黄的山羊这辈子还没听说过呢,而且山羊跑得那样快,那公鸡单凭一双爪子立在羊背上就掉不下来,岂非是一大奇事。嗯!这其中定有古怪,我得追上去看个究竟,说不定又有一番收获。”

  南蛮子打定主意,便向山上追去。追了有个把时辰,眼看快要追上时,忽然眼前有一道金光闪过,径直射入山中。他习惯性地闭了一下眼睛,可等睁开眼时,那一鸡一羊早已没了踪影。

  南蛮子轻笑一声道:“这点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我。”说完双目微闭,运起“入地眼”神功向地下看去。果然如他所料,一会便看到了那一鸡一羊的本体。原来是山底下压着的一只金羊和一只金鸡。南蛮子收了功,自言自语地道:“别人若遇上你们或许会束手无策,但是遇上我,即使你们有了灵智,照样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他见天色尚早,不宜下手,便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盘膝坐在地上,等着时间的到来。

  三更一到,南蛮子从地上一跃而起,快步跑到山脚下,找了个宽敞的地方,面向月亮,脚下踏罡步斗,右手持剑诀,左手持印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口中一声大喝“开”,便见这座金羊山从地上徐徐升了起来。看着升至一人高时,南蛮子从怀中掏出一把桃木剑来,将剑尖朝上剑柄朝下插在地上,口中一声“疾”,就见那桃木剑慢慢长了起来,直至将山支住。

  南蛮子见桃木剑将金羊山支住,便放心地走进去寻找金羊和金鸡。当他走到距离金羊,金鸡几步远时,却见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金鸡和金羊身上泛起一道金光,跟着就都从地上蹦了起来。等金鸡往金羊背上一跳,那金羊撇开四蹄就往外跑。

  南蛮子见金羊向外跑去,忙从后面赶来。这一人两畜,两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眼看金羊就要从山下跑出去了。南蛮子一急,从怀中掏出一根红头绳,向前一抖,正好将金羊的一条后腿缠住,那金羊顿时如中了定身法,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原来但凡成了精的天地灵物最怕红头绳,只要被红头绳拴住,它身上吸收的灵气就会暂时消失。金鸡见金羊被南蛮子制住,一抖翅膀,从羊背上飞了起来,直向山外飞去。

  南蛮子先咬破右手食指将一滴鲜血,滴在金羊的额头上,画了个符将金羊封印住。然后收了红头绳作起法向金鸡赶来。金鸡见南蛮子在后面紧追不舍,便拍拍翅膀加快速度向山上飞去。看看快到山顶,忽然前面现出一面垂直的山壁挡住去路。这时,南蛮子离金鸡只有七八步远。他又从怀中掏出红头绳,正要故技重施。却见金鸡抬头挺颈向东方“喔……喔……喔”叫了三声,然后一头向山壁撞去。但听一声巨响,山壁被金鸡撞透,金鸡从窟窿中逃走了。南蛮子看着山壁上那仅容金鸡钻过的窟窿,也只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这时,整座金羊山都晃了起来,南蛮子口中喊了声:“糟了。”忙向山下飞奔而去。刚跑了几步,便听到山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忙将舌尖咬破,从口中吐出一口精血,化作一支血箭,直向桃木剑的方向而去。

  原来,但凡旁门左道都是三更才能施法,鸡一叫就得收法。否则必遭反噬。金鸡一叫,便将南蛮子的法术破了。他刚开始作法用桃木剑将整座金羊山支起,其时,那支桃木剑坚逾金铁,如今鸡一叫,这坚逾金铁的桃木剑又慢慢向本体退去,故而引起整座“金扬山”晃动,带动桃木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后经南蛮子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出,一沾上桃木剑,桃木剑马上又坚逾金铁,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南蛮子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于是加快速度到达山下,一把将金羊抓住往外就跑,刚跑到安全之处,便听得一声惊天大震,那桃木剑终于承受不住金羊山的压力断成两截,被落下的金羊山压在下面。那桃木剑沾了南蛮子的精血,与南蛮子已是心息相连。这桃木剑一断,南蛮子顿时口中吐出两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摇晃起来······

  南蛮子休息了有个把时辰,见体力恢复了六七成,而此时天色也将亮。他怕天亮后被过往的人发现,引来麻烦,便又作起法来,用红头绳将金羊的脖子拴住,然后将金羊额头上的符擦去。那羊登时又活蹦乱跳起来。南蛮子就这样一手拉着红头绳将金羊牵出了金阳镇。

  经过这次的惊吓后,金鸡便钻进当日撞透的山壁中再也不敢出来了。由于金羊山没了金羊,人们便将它改为金阳山,而将金鸡现在躲藏的地方称作金鸡岭,自然这金羊镇也就改成金阳镇了。

  后来,有位云游的僧人,对周围的村民说:“南蛮子盗走了金羊,同时也断了此处的灵气,以后肯定会有灾祸降临。你们若想趋吉避凶,保得全家平安,就必须在山上修建一座寺庙。”

  于是,周围的村民自发地组织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在半山腰拣了一处稍微平坦之处建了一座寺庙,取名金阳寺。却不知云游僧人的话是否属实,但自从寺庙建起来后,周围的村庄倒的确未发生过大的灾祸。这寺庙也不算大,庙内一直都是只有一个负责烧香洒扫的庙祝,庙内香火也不旺盛。倒是山上打猎的人们遇上阴雨天,有了个歇脚的地方。

  只是在几年前,来了几个外地来的和尚,他们来到金阳寺后便将寺庙扩建了一倍,也不知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些和尚个个精通法术,能擒妖捉邪,经常为附近的村民安宅祈福,驱邪镇鬼。请他们施过法的人也都说这些和尚的确是道法高深,名声传出去后,方圆百里的人都来这里敬香,自此,这寺庙的香火也鼎盛起来。

  至于强人么,这山上的确住着一伙山大王,但他们一般只抢劫远方的村庄,对金阳镇一带的村民却并未骚扰,大概他们也讲究兔子不吃窝边草吧。但是村民将这功劳也归到金阳寺的头上,于是烧香许愿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不过近半年来,去金阳寺烧香的妇女却常有失踪,这些失踪的妇女都有些姿色,失踪的情形也跟这对夫妇的女儿失踪的情形一模一样,真是奇怪呀!

  魏六听完小二的叙述,心想:看来这座金阳寺定有古怪,说不定与山上的强盗是一丘之貉,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想到这里,向千里眼与顺风耳二人看去,却见他二人也正向魏六看来,且嘴角噙着轻笑,看来他们的想法跟魏六也一样,正是英雄所见略同。

  魏六向他二人报以一笑,继续向小二问了一些跟金阳寺有关的问题。他对小二的回答也甚是满意,赏了一块银子,先打发他出去。然后,对老头道:“老伯不要着急,你们先回家等待消息,寻找你女儿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人,过几天定让你们一家团聚。”

  这对夫妇一听,顿时喜极而泣,老头感激涕零地对魏六道:“我们只道此生再难与女儿相见,不想天可怜见,遇到你们这些侠义之人,愿意帮助我们寻找女儿,此等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小老儿一拜。”说完正要施礼。魏六赶紧将老头扶住道:“扶危济困乃我辈侠义之人份内之事,岂敢受老伯如此大礼。”这对夫妇再次对魏六等三人千恩万谢了一番,才转身离去。

  三人吃完饭出来,便按小二刚才的路线径直向金阳寺走来。果然,走了十来里地,远远就望见一座巍峨高耸的大山。三人口中齐声道:“这就是金阳山了。”说完加快速度向前赶去。

  等三人走到山脚下时,正好看见有不少村民带着香烛供品,沿着山路往山上爬。这时,他们也看到了修建在半山腰的金阳寺,有几个爬的快的村民已经到了金阳寺的大门口,看来这些人都是要去金阳寺上香的。

  魏六对千里眼与顺风耳二人道:“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去金阳寺上香呢?难道这里的和尚真如小二所说,道法通玄,还是这金阳寺……”顺风耳打断魏六的话道:“咱们在这里瞎猜能得到什么结果,若想知道实情,跟上去看看不就行了。”说完一摆手,率先迈步向山上登去,魏六与千里眼一点头,也紧随其后向山上行去。

  三人俱是身怀武功,自然不同于普通的村民,很快便到了金阳寺前,而且面不红,气不喘,毫无疲态。

  魏六向这金阳寺看去,见其修得并不气派,占地也不大,此时庙门大开,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十几间房子,除正殿修得还算可以外,其余的跟普通人家的房子并无区别。庙门两边的柱子跟前各蹲着一只几百斤重的石狮子,两只石狮子的嘴巴都用红布包住,据说这样可以预防石狮子成了精后,对附近的村民不利。当然这也只是一种传言,并无考证。石狮子上方的柱子上镂着一副对联:“众生难渡诚能渡,苦海无边斯是边。”大门上方的牌匾上镂着四个字“普渡众生”。一进门是一座高有八尺,宽有两米的砖砌照壁,这照壁的前后两面都用白灰抹得雪白,上面各写着一个硕大的“佛”字。

  此时,那些村民已经在排队上香了,队伍从大殿一直排到庙院当中,殿内烟雾缭绕,香气馥郁,在半里地外就能闻到。

  魏六向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一打听,方知这些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一个月前这个村子里死了一个年轻人。人常说:人小鬼大难招架,这话一点不假。这个人不但年轻死得又冤屈,死后阴魂不散,一到半夜就回村里捣乱。弄得一村人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太阳刚落山,家家户户就紧闭大门,谁也不敢出来。人们想了好多办法都不起作用,一到半夜,鬼魂照样回村中折腾。听说金阳寺的和尚道法高深,经常去周围的村庄擒妖捉邪。今天他们才在族长的带领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这金阳寺,请这里的高僧为他们驱邪镇鬼消灾解厄。

  像魏六这等江湖豪杰自然不会相信那些因果报应鬼神之说,他们只知道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真有鬼魂的话,他杀了那么多的恶人只怕每天晚上连觉也睡不成了。同样,那世上也就没有恶人了,何须他们这些除暴安良的英雄好汉。他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些和尚,看看那些失踪的妇女,究竟跟他们有没有瓜葛。

  魏六拿好主意后,跟千里眼顺风耳二人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悄悄绕到大殿的背后,见大殿背后的墙上有扇窗户,而窗户往前二尺远的地方,便是三尊塑像,正好可以隐蔽身形。他轻声道:“真是天助我也,居然有这样一个隐蔽身形的地方。”于是扶起窗户轻轻地跳了进去。然后,站在塑像后面向殿内看去。

  却见,佛像前面放着一张大供桌,供桌上摆着供品,供品后面是两支铜烛台,上面各点着一支蜡烛,供桌的边上放着一个木鱼。此时正好有一位六十多岁,面貌清瘦的老和尚,坐在供桌旁的一把椅子上敲着木鱼。这和尚身着一件破旧的灰布僧衣,斜披了一领红袈裟,光秃秃的脑门上烫着九个醒目的戒疤,看来应是金阳寺的主持。他边敲木鱼口中边不停地念着《往生咒》。和尚念经本来应该低头垂目才是,但令人不解的是这和尚那双浑浊无神的老眼却不时看向站在他两边的两个和尚,且眼神中满是畏惧之色。站在他左右两边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和尚,左边的和尚长得身高体壮,肥头大耳,脸上红光满面,看来他在这里的日子还算蛮不错的。

  站在右边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和尚,身高仅多五尺,鹰钩鼻子再配上一对深陷入眼眶,且不时射出冷厉的光芒的眼睛,让人一见望而生畏。这俩和尚都是穿了一件新僧衣,没有披袈裟,头上却戴了一顶旧僧帽,显得很不相配。

  等那些村民全部上完香后,中间坐着的老和尚照样低头诵经,那尖嘴猴腮的和尚却开了口,对那些村民道:“你们这些人中可有死者的至亲之人?”

  话音刚落,就见从人群中出来一位颤巍巍的老头,但见这老头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眼角布满了眼屎,一脸的苦相。他向和尚施了一礼,道:“死者是老汉的儿子,我就这一个儿子,谁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先我而去。唉!这也就罢了,谁知他死后也不安生,竟然每天半夜回村中作乱,弄得四邻不安,望大师大发慈悲,施展法力,将这孽子的鬼魂制住,莫让他再为害村里了。”老头刚说完,那些村民也都齐声道:“请大师大发慈悲,擒拿厉鬼,以救我等。”

  和尚对众人道:“阿弥陀佛,贫僧法术有限,也不知能否降得住这厉鬼,不过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贫僧当尽力而为!”

  “多谢大师!”村民齐声称谢道,有的也在低声念起“南无阿弥陀佛”来。

  但见那和尚从怀中掏出一沓裁好的黄裱纸和一个红布包来,将红布包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朱砂。和尚将黄裱纸和朱砂放到供桌上,又从左边的袍袖中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桃木剑来。然后左手捻剑诀(即无名指与小指蜷于手中,拇指将这二指押定,食指与中指竖直),右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道:“赫赫洋洋,日出东方,吐三昧真火,飞天邑火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念完咒语,用桃木剑将供桌上的黄裱纸穿透挑起来,往供桌上放着的蜡烛跟前一晃,说也奇怪,那黄裱纸离蜡烛还有一段距离就自动燃烧起来。一连挑了三次后,他对众人道:“贫僧刚才请来神将询问得知,那鬼魂现在已投到一个蜈蚣精手下当差,若单是这一厉鬼,贫僧倒不惧他。但这蜈蚣精修炼多年,只恐贫僧也不是他的对手呀。”说完他让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去伙房提一壶开水来,他自己则从供桌上取了一个瓷瓶放在地上。又从供桌上拿了碟子,将朱砂往碟子中倒了些,又加了几滴水,用右手食指将朱砂与水搅匀后,指尖蘸上朱砂在黄裱纸上画了个八卦,然后叠住放进瓷瓶中。

  这时,开水也来了,和尚对死者的父亲道:“等我一会念动咒语,你便将开水往瓶中倒,瓶中会出现打雷闪电,刀枪剑戟或者火光等。如果出现火光,证明蜈蚣精的法术还不太高,贫僧还能与他一较高下。要是出现打雷闪电,刀枪剑戟,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贫僧也就爱莫能助了。”说完便又嘟嘟囔囔念起咒语来。

  老头见和尚念起咒语,赶紧依言将茶壶中的水向瓷瓶中倒去。果然开水一倒入瓶中,便着起火来。直将个老头吓得目瞪口呆,手脚发软,“啪”一声,茶壶掉到地上,流了一地的水,村民们齐声道:“果然是得道高僧,道法通玄。”

  和尚对众人道:“这只是初步测试,倒底能不能救你们还得再作法测试一次。”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个五六寸高,口径只有铜钱大小的瓷瓶放到地上,让老头取了枚铜钱盖在瓶口上。又对老头吩咐了几句,老头听了连连点头。

  和尚再次作法时,与刚才又自不同,边念咒边走。等他走到老头背后时,大声喊了声老头的名字,并且聚掌成爪,对准瓶口,这时奇迹再次发生。只见那盖在瓶口的铜钱自动升了起来,升到快有一尺高时,老头一开口答应,那铜钱又向下坠落,正好落下来,盖住瓶口。如此三次后,老头对着大殿内的佛像道:“谢天谢地,佛祖显灵,我们总算有救了。”

  和尚也开口道:“好险,刚才若是铜钱掉到地上一次,贫僧也是无能为力,总算是各位施主命大,有惊无险。不过这鬼魂白天不敢出来贫僧也拿他没法,你们现在先回去,等晚上再来,到时让你们看看贫僧怎样油炸厉鬼。”

  这时,那些村民方从刚才的震惊中惊醒过来,但一想到蜈蚣精都不敢迈步了,一个个站在那里面面相觑,却不敢说话。

  和尚见众人的样子,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对那些村民道:“各位施主,你们不要怕,贫僧给你们每人一道灵符,可保你们无恙。”说完,取出一支毛笔,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同时和尚左手捻“五雷诀(即五指都屈于掌心,拇指将其他四指指甲押定)”右手执毛笔,蘸着朱砂就在供桌上画起符来。

  和尚画完符,边分发给给村民边道:“这符乃“玉皇符”可镇百物成妖,你们就放心回去吧,记得晚上早点来。”众人拿到符,这才欢天喜地地离开大殿向山下而去。

  当然,和尚的这些障眼法,虽然能骗过那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却瞒不过魏六等江湖人。他早就听说过有些会炼丹的道士,能够炼出一种能够自动着火的药粉,将这些药粉搽抹在纸上或衣服上,一遇到高温,纸或衣服就会自燃起来。他刚开始见和尚用桃木剑将黄裱纸在蜡烛跟前一晃,就燃烧起来,心中就怀疑黄裱纸抹了药粉。直到后来,和尚将黄裱纸放进瓷瓶中,让老头往瓶中倒开水,瓶中便着起火来时,他便肯定和尚预先在黄裱纸上抹了那种药粉,至于和尚在黄裱纸上画八卦,纯粹是掩人耳目。

  至于后面那和尚一叫名字,铜钱便从瓶口升起来,老头一应声铜钱就掉下来盖住瓶口,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难以办到,但对于会武功的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只要手心发力向铜钱一吸,铜钱就自动升起来了,而手中一松劲,铜钱就会自动落下盖住瓶口上,当然这也得把内劲把握好才行,否则铜钱准会掉到地上。至于叫名字与答应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魏六见村民接了符后依次离开大殿,心想:你们这些秃驴,在我面前玩这些鬼把戏,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接下来就等着你们自己将狐狸尾巴露出来吧。

  果然,等那些村民全部出了庙门后,刚才那个作法的尖嘴猴腮的和尚对那个肥头大耳的和尚道:“师弟,你先把油锅准备好,只要一过今晚,你就不用下山扮鬼了。”

  “师兄,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只怕身上的肉也掉了好几斤,事后你可得多赏我些钱,买上些鸡鸭鱼肉好好补补……”那肥头大耳的和尚口中不住絮絮叨叨,诉着苦。

  瘦和尚道:“你每天就知道吃,简直就是个饭桶。”

  胖和尚不服气地顶嘴道:“师兄,你怎么老是骂我,每次苦活累活都是我干,好处却都是你们的,到头来,还骂我是饭桶,哼!······”“好了,你就别发牢骚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他们现在肯定在山寨快活,谁舍得回来。哼!这些好事,偏就没有我的份。”

  “上次我去的时候,三个寨主还怪我们办事不力,要我们多送几个妇女上山。等今天的事一过,肯定又有不少人来庙中进香,如果有漂亮的女人,就多迷倒几个给山寨送去,到时让你去送,也让你快活快活。”

  “这才是我的好师哥,我先下去准备了。”

  “嗯,哎,记得少倒点醋,多倒点油。如果醋倒多了,味道太重,会让人闻出来的。”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干了。”胖和尚说完,跑出了大殿。

  这时,就听那念经的老和尚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们这样做,迟早要遭报应的。听我一句劝,就不要再害人了。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们改过向善,佛祖会宽恕你们的……”

  “你这老东西,活得不耐烦了,竟然管起爷们的闲事来了,要是再磨叽,我立马砍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和尚说完又低头垂目念起经来。

  那瘦和尚哈哈一笑道:“佛祖岁数大了,耳又聋,眼又花,既看不到又听不到,哪里会知道我们的事呢!你安心念你的经,只要不坏我们的事,便不会动你。否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手中比划了个砍人的姿势,然后迈步出了大殿。

  天刚擦黑,村民们就陆陆续续赶往庙中。他们有的带着馒头,窝窝,饼子等熟食,有的带着米面,有几家有钱的人家还带了香油和金银,布帛。他们将东西交给胖和尚后,便静静地站在院中,等着晚上亲眼目睹金阳寺的“高僧”施展法术“油炸厉鬼”。

  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人们才全部到齐,足有一百来号人,黑压压的站了一院人,光香油就灌了半缸。瘦和尚看着众人带来的东西,心中乐开了花。心想:“还是这办法好,比起当山大王下山抢东西省事多了。只要今晚将这伙人一糊弄,过几天肯定就有漂亮的女人来庙中烧香许愿了,到时……”

  “大师,人都到齐了,是否可以擒拿厉鬼了?”瘦和尚正自想入非非,突然被人惊醒了过来。

  他抬头一看,见发话之人乃是此行的族长,忙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然后道:“请诸位施主随贫僧到后院来。”说完,迈步向后院走去。

  众人随和尚到了后院中,这后院有前面院子的一半大。北面摆了个大供桌,上面摆着香烛、黄纸、供品。供桌前面的地上蹲着一个三尺多高,直径有半尺的青石圆香炉,这香炉打磨得很是精细,炉身还刻了花纹。下面还有三只脚,呈品字形分布,甚是好看。院子当中支起一口油锅,里面满是香油,油锅周围堆了不少木柴,白天见过的那个胖和尚正准备生火热油。瘦和尚先从桌上取了三支香点燃,插进香炉中,然后让村民们依次上前上香。

  可是才有三分之一的人上完香,那油锅中的香油就已经烧滚了,但见锅内香油滚滚直冒泡,油香味随着热气升到空中,然后向四面飘散而去。

  瘦和尚让师弟停了烧火,他自己则同白天一样,左手捻剑诀,右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作起法来。但这次明显比白天要谨慎的多。白天只是随意走动,现在却是脚下踏斗步罡,而且脚步如同穿花蝴蝶转得飞快。

  “踏斗步罡”是远古得道之人参照河图洛书之势,阴阳八卦五行之理创造的一种步法,又称作禹步。一般道士作法时,便是走得这禹步。后来,习练武功的人也将这种步法糅合到拳法剑术中,后来的“八卦门”的镇门步法,“八卦步”便是从这禹步演化过来的。武功好的人配合此步法,一丈方圆呼呼带风,周身气流能够被身体带着急速旋转起来,好像雷霆罡气密布。古代炼丹的道士久练这禹步就能身轻如燕,行走如飞,是强身健体,拔骨伸筋,增长体力改善体质,洗髓换血的最上乘方法。

  踏斗步罡就是脚步顺着北斗七星的转动方向,转动而产生天罡正气。北斗星位于北方的天空中(由贪婪、巨门、禄存、廉贞、文曲、武曲、破军七颗星宿组成,破军为斗柄第一颗星)。(北斗星还有一种叫法,由左边起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一至四是斗魁,又叫璇玑;五至七是斗柄也叫玉衡;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玉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成斗状排列。)北斗星与二十八宿(即四象之星),九星等星宿围绕紫微星(北极星)随着地球的公转而旋转。

  二十八宿是指角亢氏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二十八颗星。九星是:轩辕、太乙、太阴、招摇、摄提、天符、咸池、青龙、天乙九颗星。

  北斗星随着天体的运行,正月斗柄指向寅方,二月斗柄指向卯方,三月辰方,四月巳方,五月午方,六月未方,七月申方,八月酉方,九月戌方,十月亥方,十一月子方,十二月丑方。

  这些方位都是古代一些地理大师们在东(震)南(离)西(兑)北(坎)西北(乾)东北(艮)东南(巽)西南(坤)四正四隅八方的基础上,再加上天支地干细分的方位(即乾亥壬子癸丑,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未,坤申艮酉辛戌)。这些方位在罗经中称作二十四山。

  瘦和尚念完咒语,将桃木剑向胖和尚一指,大声喝道:“呔!蜈蚣精还不现形,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就见胖和尚扑腾往地上一爬,然后仿佛是一条大蜈蚣在地上打起滚来,并且口中道:“法师饶命,法师饶命……”不住的讨饶。

  瘦和尚放缓语气道:“姑念你千年修行不易,且至今尚未损伤人命,本法师今天就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从这里往北千里之外有一洞府名“万花洞”,洞内住的都是尔等修炼的同类,你可去那里继续修炼,以成正果。如果你以后胆敢伤害生灵,本法师定会使“五雷正法”让你魂飞魄散,尸骨不存,你可听清楚了?”

  胖和尚蹲起身子,脑袋上下不住点动,口中嚅嚅道:“听清了,听清了……”

  瘦和尚将桃木剑一收,喝道:“那你还不快去。”

  “多谢法师饶命,我现在就走。”胖和尚说完,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瘦和尚又将桃木剑向暗处一直,口中叱道:“这回我看你这厉鬼往哪里逃……”说着剑交左手,右手成鹰爪向空中一抓,就听得空中发出尖利的鬼叫声。和尚将右手紧握成拳收回来,然后一步一步向油锅中走去。同时,从手心不停地发出凄厉刺耳的鬼叫声。这叫声在半夜更显得恐怖,直将那些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村民惊得双腿发抖,脚跟发软,头皮直炸,头发和身上的汗毛犹如被人踩住尾巴的猫根根竖起,身上的肌肉绷紧,毛孔紧闭,皮肤表面布满了鸡皮疙瘩,背心凉飕飕的,有些胆小的更是直往人群中挤,生怕被厉鬼缠住。

  这鬼叫声一直不停,直到和尚将紧握的拳头“扑哧”一声伸进油锅中,锅内发出“哧哧”的声音,那厉鬼又“啊呀”叫了一声后,才没了声音。村民们看着和尚将右手伸进油锅中“油炸厉鬼”,而自己一点事也没有都惊呆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法师真是法术高强。”众人跟着喊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听有个声音道:“乡亲们,你们都让这俩个和尚给骗了,世间哪来的厉鬼。你们这些天听到的鬼叫,都是这个胖和尚半夜去村中装鬼叫故意吓你们的,这锅里也并非全是油,下面倒的是醋,上面倒的是油,醋只要稍微加点温就会冒泡,就跟开了一样,实际现在锅里的温度并不高,不信,大家就试试。”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油锅中掉进一块土块来,将锅内的油溅到地上不少。果然,人们闻到一股酸味。“哎唷!真的有醋味,你们闻到没有?……”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瘦和尚见状大怒,向四周看了一遍,但是周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气得他向四周大声喊道:“什么人,给佛爷滚出来……”

  “哈哈哈……”空中又传来一阵大笑,但是任凭和尚怎么寻找,就是找不到人影。这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胖和尚也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睁着一双大眼,在院中寻找这发话之人,可是照样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气得胖和尚开口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戏弄老子。你有胆量说话,没胆量现身,就是一个缩头乌龟,若让我捉住,非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扔进油锅中炸成人渣……”

  胖和尚话音刚落,又听得刚才那声音道:“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戒掉“贪”“嗔”“痴”你这和尚怎么开口骂人呢?你不怨自己桶索短,偏怪人家箍井深。分明是你们的招子不亮,却要怪别人装神弄鬼,难道你们不是装神弄鬼骗村民的钱财的?我现在就站在这里,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哈……”跟着就见从烧香的队伍中走出一位三十六七岁双耳奇大的人。

  胖和尚一见说话的人站出来,怒道:“你倒底是什么人,却来寺中消遣我们?”却听那人道:“我姓叶,单名一个爷字,来这里找一个姓孙名子们的和尚,并送一谒语,让他参悟,以助他早证大道。不知此人可在寺中?”

  胖和尚道:“孙子们,我们寺中没有这人,你倒说说送他什么谒语。”“日落香残,扫却凡心一点;炉边火尽,须将意马牢拴。”胖和尚摸着脑袋想了有盏茶时间,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却听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这个人可真会骂人,这谒语是个谜语,谜底就是秃驴。”“哩哩,这可真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哩。”

  胖和尚听了村民的私语才算明白过来:来人说他姓叶单名一个爷字。叶爷的谐音不就是爷爷吗?姓孙名子们不就是……哼!既然你自己要来太岁头上动土,就别怪我了。他想到这里力贯四肢,大声一吼,就要扑过去给来人一个沉重的教训,却见眼前人影一晃,瘦和尚已先一步向来人扑了过去。

  原来,瘦和尚也是刚刚醒悟过来,但他不同于乃师弟,虽然气得咬牙切齿,双目喷火,面上却不动声色。趁着众人不注意,一言未发就,突然身子一弓,一招“饿虎扑食”,疾若鹰隼地扑向来人,这正是咬人的狗不露齿,看着将要扑到来人身上,而对方还愣在那里动也不动,脸上不由露出了诡诈的笑容。

  但是,就在瘦和尚双手堪堪抓到对方身体上时,却见来人左脚向外移了半步,身子跟着向外一旋,疾伸双手正好将瘦和尚的两只手腕叨住,借着瘦和尚扑来的惯性,一个“顺水推舟”将瘦和尚身子往前一送,同时用右脚将瘦和尚的两只脚裸一勾(这一招有名堂叫“黄狗撒尿”虽然名称不雅,但却不失为一绝招),便将瘦和尚一个“恶狗扑食”摔倒在地。

  胖和尚一见师兄吃亏,挥动双拳冲了过来,瘦和尚也从地上跳起来,二人一前一后对来人形成夹击之势。这时,却见从那敬香的队伍中,走出俩个人来。其中一个有三十多岁年纪,另一个在四十出头,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只见后者嘴角噙着笑道:“想比人多?那就算上我俩个。好长时间没动手了,浑身的骨头都发痒了。不知道你俩的身手是否能令我满意?哈哈哈……”

  瘦和尚见状大惊,忙止住正要动手的师弟,然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哈哈道:“原来三位是有备而来呀!贫僧法善,这是鄙师弟法空。请恕贫僧兄弟眼拙,不知你们是何方高人?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如果我们兄弟以前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贫僧当面给三位赔罪。”说完,按江湖中的礼节,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先前与他过了一招之人,上前一步,朗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宋,人家送了我个绰号“顺风耳”这位姓魏,人称“飞毛腿”,那位姓钱,人称“千里眼”。”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另外俩人。然后继续道:“我们今天来这里不为别的,第一,阻止你们继续装神弄鬼蒙骗周围的乡民;第二,救回近半年来被你们掳走的女子。”

  法善和尚口中忙呼冤枉:“看来三位是被人蒙蔽了,你们让这些施主说说,贫僧可曾骗过他们?相反的是,他们宅中不安宁,都是贫僧兄弟去安顿的。经过贫僧等施法后,他们家中从此平安,这怎么能说是在欺骗他们呢?”“法师所言属实,真的没有骗过我吗。”众村民异口同声地替和尚辩解起来。

  法善见状,面现得意之色,继续道:“至于那些妇女的事,那更是子虚乌有,她们虽然是来鄙寺进香时失踪的,但怎么能将责任都推到贫僧兄弟身上呢?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寺中就这么大点地方,若是我们掳了那些妇女能藏到哪里呢?诸位若不信,可以在寺中随意搜查,如果能搜出一名妇女,贫僧甘愿在佛祖面前自杀谢罪。”

  “白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劝你还是趁早老实交代。若再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魏六心狠,不知在我的“分筋错骨”手法下,你们能支撑多长时间?”

  法善一听大惊,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动手已是难免。忙向胖和尚法空使了个眼色,然后双拳紧握,大吼一声,向魏六扑来。看看到了近前,右手化拳成剑指,一招“二龙取珠”直取魏六双目。

  再说胖和尚法空与师兄配合多年,一举一动早已娴熟。他见师兄向自己使眼色,自然心领神会。在师兄攻击魏六正面的同时,气贯双臂,一声不吭使出一招“隔山打牛”向魏六背后袭来。眼看二人的攻击就要及体,魏六犹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俩人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谁知,眼前一花就失去了魏六的踪影。而俩人这招屡试不爽十拿九稳的合击之势,不但落空,反而变成俩人相互攻击。法空的双指戳向了法善的双目,法善的拳头捣向了法空的胸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俩人只得紧急收招并向两边跳开,才险险避过,避过了两败俱伤的结局。饶是如此他二人也兀自惊出了一声冷汗,心中暗道一声“侥幸”。

  反观魏六却将双手负于背后,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根本无关。二人大怒,齐发一声喊,再度前后夹击向魏六攻来。魏六面对二人疾风骤雨的攻击,不但不急不躁,反而好似穿花蝴蝶,在他们的间隙中从容地穿来穿去。像是在闲庭信步,悠闲至极。二人攻了几十招后,已是鬓边见汗,呼吸急促,但却连魏六的衣角也没有打到,心中不由着急起来。法善又急又怒冲法空喊道:“师弟点子扎手,我们跟他拼了。”说完加紧了手上的攻势。

  法空一听大喊一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口中怪吼连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顾及自己的安危,将身体的空门暴露在外,而手上只是一味猛攻。但见他双目尽赤,式式狠厉,招招致命,纯粹是一副拼命三郎以命换命,同归于尽的打法。可饶是如此又攻了二三十招,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未能奏效。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俩和尚久战魏六不下,锐气已挫,加之他们一味猛攻,体力消耗太大,时间一长攻势便不再凌厉。攻击的速度也逐渐缓了下来,想借机恢复体力。

  这时却听魏六哈哈一笑道:“你们打爽了吧?那就换我来吧。”说完扬起双拳一招“钟鼓齐鸣”直捣法善的两边太阳穴。法善一见大惊,这招要是打实哪里还有命在,赶紧躲闪。岂知,魏六这招乃是一记虚招,只是虚张声势意在惑敌。跟着他飞起左脚正中法善的左胯,将其踢出一丈多远。一转身正好法空攻到,又飞起右脚踢中法空的肚子,将其踢飞在地。诸位,别看魏六随便提出两脚,其实大有名堂,亦是魏六的绝招之一,唤作“玉环步,鸳鸯脚。”

  法善被魏六踢到地上滚了好几圈,却将他从愤怒中踢得清醒了过来。他想:单凭这人的身手我兄弟二人便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俩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若继续缠斗下去,定是凶多吉少,如今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他本待招呼师弟撤退,又恐二人同时撤退难以走脱。于是一狠心暗道:看来只有舍卒保车了,师弟你也别怪我心狠,实在是出于无奈,等我搬来人马,一定为你报仇······

  法善想到此处,口中轻声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完强忍疼痛从地上跳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跑了几十步后,才冲法空喊道:“师弟,风紧扯呼(这是江湖黑话事情紧急,快点撤退的意思)······”

  法善一口气跑了百十步,听听后面没有声音,停住脚步边喘息边扭回头向后看,见后面空无一人,心中大定。想起被自己抛下的师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法善口中长叹一声道:“师弟你能否走脱,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他说完,正准备继续往前跑。却听前面有人说道:“放心,你俩谁也跑不了。”法善大惊向发音之处一看,顿时如见鬼魅,怔在当地一动不动。口中直呼:“有鬼,有鬼呀!······”

  原来,法善前面几十步远的地方,正有一人倒背双手,笑吟吟地站在当道上,将法善的去路挡住。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将他踢翻的魏六。

  法善一见心中岂能不惊,用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后,难以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真是见鬼了······”

  却听魏六戏谑地道:“大概是你心中有鬼吧?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关键时候竟然连师弟也不管了。”

  法善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是怎么跑到我前面的?”

  魏六哈哈一笑道:“你那好师弟觉得一个人太寂寞,就求我将你也请回去。怎么样,你是自己回去,还是由我动手将你擒回去?”说完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法善继续道:“你别想着逃跑,我若让你走脱这“飞毛腿”的绰号就白叫了。不信让你先跑一百步我再追怎么样?”

  法善想了一会,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要死一块死,我跟你拼了!”然后发了疯似的向魏六扑来。

  魏六一见轻蔑地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成全你。”说完双手齐出,快若闪电地将法善的双腕叼住,向两边一拉一松然后松开。只听“咯吧,咯吧”两声轻响,就见法善的两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来回直晃,原来已经脱臼了。

  法善在魏六的押解下形同木偶地返回原地,却见师弟法空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想起刚才将师弟抛下独自逃走的事,法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默默地向师弟看了一眼,然后惭愧地低下了脑袋。

  法空见师兄被魏六押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鄙夷地看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将脑袋别过一边,不再搭理。

  魏六淡淡地道:“你们若能老实交待,我可以网开一面,对你们从轻发落。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谁先说?”

  法善向人群中环视了一遍,见村民个个面现怒容,有几个年轻人更是如大殿上的怒目金刚,双眼喷火简直要吃人。他想:若是讲出实情,只怕这些愤怒的村民会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倒不如·······他怕师弟讲出实情,忙向法空边眨眼边不住摇头。

  也不知法空是不耻师兄的为人故意跟他作对,还是良心发现?仰天一叹道:“师兄我们身为出家人,本当礼佛念经,死后免坠轮回。但是这几年我们却助纣为虐,造了这么多的孽,现在想来真是百死难赎。我们只有将实情讲出,让她们将那些妇女救出来,才能减轻我们的罪孽······”

  法善急道:“师弟,师父和那俩位寨主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让他们知道我们背叛山寨,会让我们生不如死的······”

  魏六打断法善的话道:“如果不说,我现在就让你们生不如死。”

  法空带着哭腔道:“师兄,事已至此我们就招了吧”

  魏六见状,走到法善跟前,咬着牙恨恨地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只有先送你去见佛祖了。”说完将右手搭在法善的头上,掌心吐劲向下一按,就听法善脑袋中如同做了一场水陆道场:罄儿,钹儿、铙儿,一起响。跟着就见法善眼棱迸裂,眼珠迸出,好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白的、紫的,都绽将出来。那些村民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吓得双腿打颤,面皮蜡黄,有些人更是蹲在地上“哇哇”呕吐起来。

  魏六刚将手收回来,法善的尸体就直挺挺地向后跌去,然后“砰”一声跌到地上,鲜血四溅。“阿弥陀佛”法空想着法善的尸体念了声佛号道:“师兄你先去吧,我一会下去陪你。”然后转身面向众人,将真相讲了出来。

  原来,几年前金羊山上来了一僧,一道,一俗,三个武艺高强之人。他们见这金阳山巍峨高耸,树高林密,特别是金鸡岭更是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是个开窑立寨的理想之处,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又聚集了二三百整日游手好闲,打架斗殴的流氓无赖,和一些犯了案被官府追捕的无处容身的在逃犯。他们在山上伐木采石,建起了坚固的山寨,取名金鸡寨。过起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打家劫舍的山大王生活,这三人也就成了坐地分赃,大称分金的山寨主。

  大寨主是一个和尚,绰号“玄海罗汉”,在三人中的武功最高。他练了一种“九幽毒磷爪”的毒功,这门功夫阴险歹毒,正派之人决不会练,而要想练成这门功夫,却也千辛万苦,要付出相当的时间和精力。

  五月五日“端午节”是万毒交会之日,掘起“夹底泥”三十斤,(所谓夹底泥,就是掘到离地面五十丈以下,所取出的“净土”,方可作为练“九幽毒磷爪”之用)再在深山中,活捉一尺长的四脚蛇三条,绿背大蝎子一个、金背大蜈蚣一对、碗口大的黑毛蜘蛛一个、金眼雌雄蛤蟆十对。再找一个大缸,将夹底泥铺到缸底,再将这些毒物放入缸中,盖上缸盖。这五种剧毒无比的毒物就会在缸中自相残杀,等到吞食殆尽,最后生存下来的一种,将其杀死,取出毒血渗入夹底泥中。然后,按照“五行掌”的练法,早晚不歇拍打缸中泥土。

  初练时,由于泥中含有剧毒,每练完一次后,必须用解毒药洗手。如此寒暑不断,六年方始小成,十年方告大成。功夫练成后,手背黑亮如漆,只要一用真气,毒气立即由十指吐出,只要靠近三尺之内,内功稍低之人,便会立即晕倒。尤其是那指甲其毒无比,稍被划破见血,立即中毒无治,且中毒之人就像被毒蛇咬噬,浑身紫黑无药可治,直到哀嚎毙命,端的是歹毒非凡。

  研练“九幽毒磷爪”的人,每隔七日必须生吞一条毒蛇。那是以毒攻毒,避免毒气窜入心脏,危及自己的生命。即使如此,几十年后,当练功者体内的毒素聚集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噬其主,全身溃烂哀嚎数日而死。所以说练这种毒攻的人,纯粹就是玩火自焚。

  发善与法空二人,原本是犯了事潜逃在外的在逃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才披起了袈裟。一次玄海罗汉下山办事与这二人相遇,三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可是俩人联手尚不是玄海罗汉的十合之将。二人对玄海罗汉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情愿拜其为师。玄海罗汉也看他二人顺眼,收了他们为徒,并将他们带上了金鸡岭。

  二寨主是一个道士,法号“道玄”,手中一支鉄拂尘甚是了得,因他长了一头红发,人送外号“红毛道人”。

  三寨主“飞天秀士”,虽然比前俩人武艺稍逊,却擅长轻功暗器,一手飞针更是百发百中。而且还精通消息埋伏,土木机关的设计和制造,这金鸡寨便是他一手设计和监督建造的。

  由于这三寨主“飞天秀士”工于心计,善于谋略,是以大寨主“玄海罗汉”和二寨主“红毛道人”反倒对他言听计从。他们依照飞天秀士“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主张,平日打家劫舍都是去外县,或是离金阳镇几十里的地方,对金阳镇周围的村庄少有骚扰。偶尔有个别喽啰下山抢掠,也是只抢财物,不伤人命。因此他们的名声也不算大,官府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后来,飞天秀士见周围的村民,将他“悲天悯人”的一片“苦心”,归功于金阳寺中的神灵,都去金阳寺进香还愿,感谢神灵的庇佑,其中还不乏一些年轻貌美有姿色的妇人,心思便活动起来。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些山贼每天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便将目标瞄到那些上山进香的妇女身上。

  于是,飞天秀士便派了法善等五人下山,冒充外地的僧人,到金阳寺挂单。寺中的老和尚,见有人来跟自己做伴,心中自是欢喜,便叫他们在庙中住下来。

  过了些时,飞天秀士又暗中派了一些精通土木建筑的喽啰,按照他的设计在金阳寺中,修造暗道翻板等机关。机关建成后,又在暗处放置一些迷香,迷药等下五门的东西。如果有美貌的妇人来庙中进香,趁其不备,用迷药迷倒,翻入地道。等到半夜再从暗道将人送上山寨,供他们淫乐。

  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寺中进香,法善又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歪点子。打听到那个村中死了人,他便让法空半夜到村中装鬼吓人。过几天他们再去村中擒鬼捉邪,利用他以前学到的一些障眼法,将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哄得团团转,说他们是道行高深的高僧。

  这以后,周围村中但凡办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去村中施法。而经他们作过法后,村中果然不再闹鬼,这样一来,寺中很快便香火鼎盛起来。除了将他们养的肥肥胖胖,满嘴流油,送往山寨的妇女也逐渐多起来。那个老和尚虽然愤恨他们的所作所为,但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每日只能装聋作哑。到现在已经往山寨送了几十名妇女了,前几天那三个人又迷倒了一个女子,送往山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所以寺中才只留下他与法善二人。

  法善讲完这些,又对魏六等三人道:“那金鸡寨不但地势险峻,建造坚固,易守难攻,三寨主“飞天秀士”还让人在山上遍挖陷阱,设置机关埋伏,只留一条路通往山寨,并且在这条路上也安装了机关暗器,端的是步步危机。

  若想安全通过机关,到达山寨,必须按照左三,右四,中十二的走法才行。(即:先在道左边走三步,再跳到道右边走四步,然后再跳到道中间走十二步,走完一遍再继续左边三步,右边四步,中间十二步重新走。)

  至于我师父玄海罗汉所练的“九幽毒磷爪”更是歹毒异常。他若运起功来,别说与他交手了,就是站在他下风头的人,也会立即晕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劝你们若无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轻涉嫌地,以免救人不成,反而自误。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能不能救出那些妇女,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以及她们的造化了。阿弥陀佛······”

  法空说到这里,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然后盘膝坐到地上,左手竖于胸前,双目微闭,口中喃喃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此生罪孽深重,虽百死难赎,但愿来世能做一善人,以赎今生的罪孽!师兄,我来了······”举起右手照着头顶落下······

  魏六见法空临死悔悟,自碎天灵,以死赎罪,心中也是不胜感慨。正自嗟嘘之时,却见一些愤怒的村民,从地上捡起砖头,石块向两具尸体砸去。忙将众人拦住道:“诸位乡亲,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又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二人已死,人死罪消,一切罪孽也就随着他们去了。何况法空临死之前,尚能幡然悔悟,道出实情,以利我们搭救那些被劫的妇女。这场功德也自不小,你们就不要再拿他们的尸体出气了。如今真相大白,你们就安心回家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也不要相信这些江湖骗子的话了,至于那些被劫的妇女,就交给我们吧。”······

  魏六与千里眼,送风耳等众人离开后,到大殿中找到了那个老和尚。老和尚一听法善,法空二人已死,心中又是喜来又是惊,喜的是以后再不会有妇女被害了,惊得是怕魏六三人将他也当成法善的同伙,一起杀死。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战战兢兢地将魏六等三人,领到地道的入口。

  原来,翻板设在大殿内供桌前面的地上,上面放着两个蒲团,翻板的机关设在供桌下面。只要有人将供桌下面的机关轻轻一转,翻板就会翻转,而翻板的另一面早已被他们撒上了迷药。如果有貌美的女子来进香,当她们跪到蒲团上磕头时,法善只要趁机将供桌下面的机关轻轻一转,女子连人带蒲团就翻到下面的地道中了。再将机关向反方向一转,地面就恢复原状。

  而地道的入口就设在一尊塑像的座下,魏六按照老和尚所说,用手将塑像轻轻向右一推,塑像便转了过去,下面现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垂直圆洞。洞口用青石砌成,左右各有一排可供人上下踩踏的石窝。他们找了三支松油火把,魏六先持了一支火把下到洞底,千里眼和顺风耳二人也各自持了一支,依次下来。

  魏六举起火把向里面一照,只见这地道跟普通人家的菜窖相似,洞口只能站俩个人,往前走上两步,便一下宽敞起来。这段地道约有四五米长,一人多高,宽有七八尺,地上铺着三四寸厚的柴灰与细沙。再往前走,那地道便又逐渐收了回去。

  魏六用手指着头顶上方两块二尺多宽,两米来长的木板,对千里眼,顺风耳二人道:“二位兄长请看,这便是那翻板了。”二人“哦”了一声,便仔细观看起来。过了一会,千里眼突然惊奇地叫了一声道:“|咦!这两块木板怎么都是一边厚一边薄?还有这两根牛筋编成的绳子,又是作什么用的?”

  魏六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解释道:“我在山上学艺时,师父曾对我讲过有关机关的知识。你们看,这两块木板都是中间连接的这边厚,另一边薄,厚的一边自然比薄的一边重。而这两块木板又都是各自掏空中间,穿了一根铁棍。这两根铁棍就如同两根轴,若非这两根绳子撑着,木板就会翻向厚的一边。这两根绳子的一头固定在这两块木板上,另一头拴在机括上,露出地面的绳子用土盖住,外人都看不出来。这机括上装有齿轮,一旋转机括上的开关,齿轮就转动起来将绳子拉紧了,人踩上去木板也不会动。若想往地道下面翻人时,只需将开关向反方向一转,绳子一松,两块木板同时向中间翻下,人便跌下去了。而这地道下面阴暗潮湿,若用普通麻绳,时间一长就会烂断,若用牛筋编成的绳子,既结实有韧性,又不怕烂断······”

  顺风耳打断魏六的话道:“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救不救那些妇女了?”说完迈步就走。“救,怎么不救!”千里眼答了一句,又转头对魏六道:“老宋就是这个性子,真拿他没法!”然后与魏六快步跟了上去。再往前走,虽然地道的高度未变,却越来越窄,最后便仅能一个人通过了。谁知,出乎众人的预料,这地道并不长,他们往前走了大约六七十米,便到了地道的尽头。

  地道的尽头跟入口不一样,是三层石砌的台阶。每层台阶都有一尺高,上面的一层台阶离地道顶便只剩一米的距离。顺风耳在火把的映照下,见出口的顶部并非是青石砌成,而是一块大石板。忙将火把递给魏六,然后力聚双臂大吼一声,向石板推去。岂知,这块石板并不大,由于用力太猛,“呼”一声飞起多高,然后又“砰”一声掉到地上,溅得枝叶,沙土乱飞。紧跟着眼前一晃,原来是太阳从洞口照下来了,忙习惯性地闭上双眼。

  三人从地道出来后,发现这出口开在一面陡壁的下面。周围都是大树,落了厚厚得一层枝叶,若非专门寻找,绝难被人发现。但是,这里还是处在半山腰,离山顶犹自尚远,何况是那金鸡寨。若想从这里偷偷潜入山寨,而不被上面的喽啰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魏六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这个地道的出口,即使没有通入山寨,也该距离不远,谁想只通到此处。我们若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上山寨救人,肯定是不成的。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探探路,等到晚上再一起去山寨救人。”顺风耳本来也要跟着前去,却被千里眼拦住道:“我们三人中,魏老弟的轻功最好,你若跟着前去,容易被山寨的人发现,反而会对我们晚上的行动造成影响。我们还是在这里安心等待魏老弟吧!别心焦,有你打得时候。”顺风耳不服气地瞪了二人一眼,想想人家说得在理,便不再做声。

  正在这时,千里眼却用手向山上一指道:“快看,有人从山上跌下来了。”魏六顺着千里眼指的方向看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果然看见有个人从山上滚了下来。口中轻声赞道:“真不愧是有千里眼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时又听得千里眼着急地到:“原来是个女子,哎呀,糟了!上面的山势还较缓些,那女子还不会有性命之忧。若是从这面陡壁摔下来,定是香消玉殒,可惜搭救已是不及。唉!”叹声刚落,只觉眼前一花,魏六已如离弦之箭,向山顶射去。

  可是,当魏六飞临陡壁之上时,已是迟了一步。那女子看看从绝壁之上落下,他急探右手向那女子抓去,却抓了个空。魏六情急之下,也跟着从岩壁跳下,并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加快降落的速度,很快便降到女子的下方。然后,疾出右掌,将那女子向着横里一推,便将那女子横移了有七八尺远。而这样一来,魏六受那女子下坠之力的反震,加快了他的下落速度。顿时,如一只断翅的飞鸟向山下飞坠。

  人常说: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此话一点不假。眼看离地面只剩五六丈时,魏六将身子往前一趴,同时张开双臂,前后划动,远看上去如同在水中游泳,又似鸟儿在空中展翅飞翔。竟然硬生生将身子向前移了丈余,同时也减慢了下坠的速度,等落到地上时,身上丝毫未损,只是向前猛跑了几步。

  魏六稳住身子,向那女子看去,见其距离地面只剩下四五丈了。忙深吸了一口气,力惯四肢,将身一纵拔起丈余,然后,右脚尖一点左脚背,再次升起近丈,堪堪与那女子平行。疾伸手向那女子抓去,刚好将那女子腰间系着的衣带拉住。魏六大喜,忙用力将那女子向怀中拉,哪知,这一拉却变故顿生。

  原来,那女子一路从山上滚下来,腰间的衣带也不知被山上的荆棘树枝勾挂了多少次,早已松动了,再被魏六这一拉便拉脱了。魏六一怔,那女子已向地面坠去。

  千里眼与顺风耳二人,一向形影不移,共同进退,心中早已有了默契。见此情景,口中一声清啸,同时双双向上纵起,迎向那下坠的女子······

  当魏六再次降落到地面后,只见那女子跟千里眼,顺风耳,三人都成了滚地葫芦。魏六担心他们有事,忙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顺风耳大笑道:“放心,死不了。也多亏了你两次将她下坠的力道卸去,否者我们不死也得缺胳膊,断腿。”用手一指仍被千里眼抱在怀里的女子道:“她也只是摔晕过去,醒来后回家中躺几天就没事了。“

  魏六走近那女子一看,果然如顺风耳所说,虽然双目紧闭,不省人事,身上也多处划伤,但却只是些皮外伤,未伤到筋骨,更无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由于三人都不通医术,且男女有别,总不能将人家一个大姑娘一直抱在怀里吧?没办法,只得先将那女子抱到一棵大树底下,让她背靠树身,半躺半靠的倚坐在那里,等着她自己醒来。

  过了一会,魏六见那女子尚未醒来,心中着急,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先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垂帘,凝神静气地将体内真气运行了一周。然后,将那女子身体扶正,盘坐于自己身前。伸出左手将那女子扶住,又将右掌抵于其背,从体内缓缓调出一丝真气,经右手源源不断地渡入那女子体内。千里眼,顺风耳二人见状,赶紧过来为他们护法。

  又过了半顿饭的工夫,那女子突然身体颤抖起来,紧跟着樱口中“嘤“了一声。此时魏六的脸上,已是布满了密集的汗珠,他见那女子醒来,先将左手收回,右手继续将真气输入那女子体内。接着便听那女子惊喜地道:“咦!我还活着,太好了!“哎呦”“哎呦”。”那女子一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口中不停地呻吟起来。

  “不要乱动”,魏六见状,低喝了一声。“是你救了我吗?”那女子不管魏六的喝声,继续问道。

  “别说话,听我说,我一会撤去掌后你先不要乱动,还需静坐一会,等我输入的真气将你阻滞的血脉打通才行。注意,我要撤掌了。”说完才将右掌缓缓地收了回去。

  这时却听顺风耳问道:“这位姑娘,刚才可是有人跟你在一起?那边有人口中喊着“女儿”向这边走来了。”说着右手向着前面一指。

  “啊!那是我爹爹,爹爹!哎呦!”那女子一听,急得就要去找爹爹,哪知一往起站,又牵动伤口,口中呼起痛来。

  魏六看了她一眼,不悦地道:“你坐着别动,我去将你爹爹接过来。”说完就要前去,却被千里眼拦住道:“我去接吧,你刚才内力消耗甚巨,晚上还有行动,还是先调息一下吧。”

  魏六这才有机会端详那女子,只见其有二十上下年纪,两道弯弯的柳眉、一双杏眼、樱桃小口、琼瑶鼻、均匀地分布在一张瓜子脸上。虽然脸上被山石划了两道小口子,但仍是风韵未减。一头乌黑的青丝散乱地披洒在肩后,有的蜷曲,有的虬结,显得散乱不堪;细细的脖颈就像是鹅颈,白白生生,如玉如洗。身子不高不矮,胖瘦适中,穿了一身紫花布衣裤。由于刚才被山上的树枝荆棘钩挂,再加上被魏六拉脱了衣带,露出了里面洁白如玉,滑如凝脂的肌肤。虽然长了一双如同女子的大脚,却也是婀娜模样,不掩天姿。正是:冰肌藏玉骨,杏眼闪银星。别样花容俏,天生性格清。

  那女子将披散在肩后的青丝拢好,盘在脑后,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忙羞怯地低下头,并慌乱不堪地用双手将衣服拉紧,遮住裸露出来的肌肤。奇怪的是她的双手并非是想象中的芊芊玉指。那双手不但粗壮,且粗糙不堪,布满老茧,一看便知是出生于贫苦人家。

  魏六发现那女子的窘态后,忙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给那女子披上,然后转身与顺风耳站过一边。过了一会,便见千里眼领着一个老头向这里走来,二人赶紧迎了上去。

  那老头有六十多岁,头戴一顶旧斗笠,穿了一身麻布衣服、脚穿登山履、背上背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篓,里面装满了药材,高过他的脑袋。右手拄着一根用老山藤做成的拐杖,拐杖的顶端刻着一个小巧的龙头,上面还用绳子吊着一个形如婴儿脑袋的红漆葫芦。别看他已逾花甲,却是精神矍铄,脚下更是健步如飞。

  千里眼指着顺风耳和魏六二人向那老头介绍到:“这两位就是我刚才和你提到过的俩人,这位是宋报国,人称顺风耳;那位是魏六,人称飞毛腿。”(古代介绍人的时候也有讲究,千里眼先向老头介绍顺风耳和魏六,是表示对那老头的尊敬。那老头若是再等着千里眼将他也介绍给顺风耳和魏六,便是他失礼了。)

  那老头接着自我介绍道:“老朽姓要,世代行医,由于经常为周围村子里的人免费治病,所以人们都习惯称我为“药老”。十年前妻子去世,只留下小女婉儿与我相依为命。平日除了行医治病,还经常上山采药。今天我与女儿在山上采药时,发现了一株珍稀的药材。可惜,那药材长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而那里又山势陡峭,无处可攀。为了能采到那株药材,我只得用山藤编了根绳子将女儿吊了下去。谁知,上来时山藤突然断裂,女儿也从山上摔了下去。我赶紧顺着女儿滚下去的地方寻找,并且便找边大声呼唤,心中还不住祷告,祈求上苍保佑女儿不要出事。知道遇到这位钱英雄,方知小女已被三位英雄所救,这才放下心来。三位对小女的救命大恩,老朽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说着向着三人将身一拱,三人赶紧将他扶住,并谦逊地道:“此乃我等份内之事,老丈休要多礼·······”

  那药老的女儿“婉儿”听到父亲的声音,悲喜交加地喊道:“爹!爹!女儿在这里呀······”“婉儿,婉儿······”药老听到女儿的喊声,边含泪答应着,边拔腿向女儿跑去。

  “婉儿,婉儿,爹总算找到你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活呀!呜呜······”药老一把将女儿拥在怀里,放声哭了起来。“爹,爹,呜呜······”婉儿劫后余生本就惊吓的不轻,只是她生性倔强,在外人面前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如今一见亲人,顿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药老才想起女儿的伤势,忙将女儿从怀中扶起来问道:“婉儿你伤得重不重?快让爹看看。”

  “爹,我没事,你别担心。”“你就别哄我了,从这么高的山上摔下来,还能没事?快让爹看看。”药老不依不饶地道。

  “爹,我真的没事,您瞧,只是一点皮外伤,上点药就好了。有您这位神医在,这点小伤还用发愁?”婉儿一指身上的伤口,调皮地说道。她见父亲盯着自己的衣服直看,这才想起身上还穿着魏六的衣服,忙附在父亲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药老一听破涕为笑,用手一点女儿的脑袋,慈爱地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爱逞强,来,爹先给你包扎好伤口再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

  魏六等三人,见药老为女儿包扎伤口,忙背过身子,躲避不看。等他们转过身来时,婉儿的伤口已经包好,且将魏六的衣衫脱下,换上了父亲的衣衫。这才向她父女走来。

  药老指着他三人对女儿道:“婉儿若非三位恩公相救,我们父女便再难相见了,快快过来谢过三位恩公。”

  魏六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对药老道:“老丈,我们三人素来不喜俗礼,特别是宋兄更是如此,若再行礼,他又该恼了。倒是我有一事相询,望老丈据实相告。”药老真诚地道:“恩公想问什么尽管开口,老朽保证知无不言。”

  魏六道:“老丈快别这样称呼,让人听了好不自在。我听人说如今这金阳山被玄海罗汉等人占据,且在山上布满机关埋伏,你经常上山采药,难道就没有被他们发现过?”

  药老抚着颌下的胡须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呀!几年前,他们山寨出现了一种疾病,寨子里的人病倒了一半,后来将我请去才将他们治好。他们本来要我也跟他们入伙,是我抵死不从。并说他们如果念我的好处,以后别再难为上山打柴的樵夫,和采药之人就行了。那三位寨主满口应承,三寨主飞天秀士更是对我说,随时欢迎我上山寨入伙。至于那些机关暗器,都是三寨主飞天秀士为防官府围剿,故意放出口风,来吓唬那些官府中人的。你想这“金阳山”这么大,要是都装上机关,哪的花费多少年的时间?”

  魏六奇道:“莫非这金阳山根本就没有机关埋伏?”

  药老一摆手道:“机关埋伏倒是有,但也只是设置在一些平坦易行之处,至于那些陡峭的地方,普通的人爬都爬不上去,又何须设置机关。”

  “那么老丈你长年上山采药,可知道有通往金鸡寨,而又难被山寨之人发现的道路?”

  “怎么,你们要去金鸡寨?”“老丈,我们也不瞒你······”于是魏六便将此行的经过讲了出来。

  药老听完,气的须发皆张,切齿骂道:“人们都说金阳寺的僧人道法高深,我也信以为真。谁知,却与金鸡寨的贼人是一丘之貉!我就是拼着这身老骨头不要,也要助你们将那些女子救出来。我现在想到一个计策不知行不行?”三人齐声道:“请讲”

  药老捻须微笑道:“我就以引荐你们入伙为名,将你们领入山寨,到时你们再动手擒住那为首的三个贼人。人常说:蛇无头不走,鸟无羽不飞。只要擒住贼首,那些手下的喽啰,自然不足为虑,你们看此计可行否?”

  顺风耳与魏六齐道:“此计甚妙,就依老丈所言。”谁知,千里眼却道此计虽妙,但不可行,众人惊问其故。

  千里眼缓缓地道:“我们此次上山旨在惩治主恶,救出那些被困的妇女。至于那些喽啰,只要不是怙恶不悛,死命顽抗之人,就放他们下山,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如果老丈与我们上山,难保以后不被那些恶性不改之人所报复。既然老丈知道通往金鸡寨的道路,那便好办,我这里也有一计,你们看怎样?”顺风耳催促道:“有话快说,别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催什么催,你就这个性子”千里眼看了顺风耳一眼道。魏六打趣道:“你们两个简直就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

  千里眼这才慢吞吞地道:“我们四人可兵分两路,老丈与魏老弟做一路,现在就出发,找到那条山路,赶到山寨附近隐蔽起来,不要让人发现。等天黑后偷偷潜入山寨,四处放起火来,使山寨大乱。我与老宋另作一路,先在这里等着,等看到山寨火起,便在山下大声叫喊,只说是官兵剿匪,然后一路叫喊着杀上山去。那些贼人都是些乌合之众,只要我们不点火把,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听的官兵剿匪,自然就各自逃命了。剩下那三位寨主,正好我们每人一个,你们觉得此计如何?”众人齐声拍掌叫好。

  药老将葫芦从拐杖上取下来,拔开赛子,从里面倒出三颗碧绿的药丸道:“这是三颗“避毒丹”,可防毒气的侵袭。你们预先服下,遇到那玄海罗汉就不惧他的毒掌了。”三人一闻那避毒丹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就知道是好东西,赶紧称谢收下。

  魏六将避毒丹收好后,向众人一抱拳道:“如此,我便与老丈先行一步了。”这时那婉儿正好将魏六的衣服递了过来,魏六接过衣服又道:“此地凶险,婉儿姑娘可先从地道进入金阳寺中暂避,等事完后我们再来找你。”

  婉儿低声道:“你们要多加小心,爹爹就拜托你照顾了。”药老过来摸着女儿的脑袋,慈爱地道:“婉儿别担心,爹爹的命硬得很哩!你就放心在寺中等着我们回来吧。走哇!”说完拉起魏六就走。魏六望着婉儿担心的目光,扭回头来安慰她道:“放心,我保证毫发无损地将老丈带回来。”“两位兄长,小弟先行一步,咱们山寨再见。”然后,向千里眼,顺风耳二人一抱拳,转身就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不提千里眼,顺风耳二人回金阳寺中怎样计较,单道魏六跟着药老,一直向山上攀去。过了有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条崎岖的山路,由于鲜有人迹,以致蒿草过膝,难以行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俩人足足爬了一个时辰,才爬到金鸡寨背后的一个山峰上。纵目看去,山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不见。药老指着下面的山寨,将几年前,自己在山寨所见到的情形详细地讲给魏六。

  魏六边听边默记于心,直到药老讲完,才望着下面的山寨,对药老道:“老丈,这里就不用你了,你现在就返回金阳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晚上依计行事。”药老本想留下,但转念一想,自己留下来,不但无助与魏六,反而会拖累与他。于是,也不再废话,转身向山下走去。

  魏六目送药老下山后,用目向山寨眺望。见这金鸡寨背靠自己现在所站的峰头而建,占地甚广,足有几百亩大。左右两边都是悬崖,难以通过。山寨的当中是一条宽阔而平整的石板路,一直通向寨门。寨门设在金阳寺的方向,是进入山寨的唯一通道。周围是巨石砌成的城墙,又高又厚足有一丈多高,与寨门连接在一起,将山寨包围了起来,真是易守难攻。寨内一片平畴,建了百十间房屋,房脊相连,鳞次栉比。大概山寨中的喽啰,此时都在屋中睡觉,外面只有几个懒散的喽啰,在坐着闲聊。看了眼头上的太阳,魏六想:此时天色尚早,还是先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说。打定主意后,看了看比人都高的蒿草,便放心地坐到地上调息起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子时左右,魏六缓缓睁开双眼,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四肢,自言自语地道:“是时候了”接着吃下怀中揣着的干粮,口中轻喝一声:“金鸡寨,我来了”然后双臂一张,从峰头跳落,就像怪鸟凌空,翩然而下,几经起落,最后如一片树叶轻轻落到寨墙外。他先将耳朵贴到寨墙上听了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又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子,向墙内投去。过了一会,确信里面没人,这才掏出药老的丹药服下,一招“飞龙升天”将身子纵起一丈五六,越过寨墙再向下落去。看看将要落地,突然身子一弯,如同一只狸猫,四肢着地落到地上。看看周围没有人影,便决定先去“聚义厅”,根据药老所说很容易便找到了那聚义厅。还隔着老远便听得里面笑声阵阵,十分吵杂,忙一伏身,窜到窗栏外,低头由窗缝向里面看去······

  里面十分宽敞,足以容纳二百个人,四周的地上插着十几支松油火把,此时,正有四五十人,在地上坐着喝酒。上首放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个和尚,长相凶狞,若是站起身来,准有七尺高,两撇扫帚眉,一双三角眼,阔脸暴腮,两颊堆起乱草似的胡须,下巴却是光溜溜的,不长一须。左首坐着的是一个年约六十左右的道士。一张干枯的马脸,没有一丝血色,身上虚荡荡的穿着一件八卦道袍。右首之人也有五十开外,一张瘦瘦的刀削脸,脸色发黄,嘴上留着寸许长的短髯,身穿一件半长不短的长袍,像是大病初愈。左手拿着一把折扇,喝一杯酒,打开扇一下。三人怀中各自坐了一名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双目无神的妇女。两厢各自坐了二十多名,高矮胖瘦不等的汉子,正在高声谈笑着,吃得不亦乐乎。

  魏六心想:上手的三人无疑便是那三位寨主了,若是此时动手,他们人多,自己定是凶多吉少,看来只有依计行事了。于是,猫着腰离开窗前,向堆放粮草的仓库而来。别看他刚才找聚义厅容易,这仓库还真不好找。路过几个亮着灯光的房子,听到里面传出赌博的声音,他都尽量避开,就这样七找八找的好容易才找到。

  原来,这粮仓与马厩毗邻,并无专人看管,只有两名负责喂马的喽啰,此时正躺在马厩旁的房间内呼呼大睡。魏六纵身闪进屋中,先结果了一名喽啰的性命,又摇醒另一名喽啰,向他逼问粮仓所在。本来魏六想等那喽啰讲出来后,饶他一命,谁知他却突然大叫起来。魏六大怒,喝道:“这是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心狠了。”说完将那喽啰的脖子向后一扭,但听“嘎叭”一声便去阴间报道了。

  魏六从屋中出来直奔粮仓,虽然仓门也上了锁,但是,对于魏六来说,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用力一扭便断了。他进去后运起“夜中视物”向粮库内打量,见其长有十来长,宽有三四丈,分成两部分;靠外面的地方堆着牲畜的草料,里面的地方堆着粮食。粮食外面都用木板挡住,木板外面又钉着芦席和草包。他先用干草绑了些火把用火折子点着,然后手持火把四处放起火来······

  再说聚义厅内众山贼正喝着酒,突然一个喽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禀道:“出事了,三位寨主,出事了,粮仓着火了······”“什么?”玄海罗汉此时已经有了醉意,一听大怒,气得将酒碗往桌子上一摔,顿时裂成数半。骂道:“妈的!那个没长眼的东西给点的,佛爷非拨了他的皮!”飞天秀士站起来劝道:“大哥不要生气,肯定是那俩个马夫不小心给引着了,我带人去看看。”红毛道人也站起来道:“我跟你去吧”“我带人去就行了,你和大哥就在这里等着吧,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喝。”飞天秀士说完,领着众喽啰就走了出去。

  谁知,一会功夫那些喽啰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禀报道:“启禀俩位寨主,大事不好了,三寨主被人杀害了。”“什么?”“怎么回事?”玄海罗汉与红毛道人一听大惊,只急得从地上跳了起来。那领头的喽啰结结巴巴地道:“三寨主领着我们赶到粮仓时,其他弟兄已经到了,只是火势太大,不能靠近。三寨主赶紧指挥我们取水救火,这时有位兄弟惊叫起来,说喂马的俩位兄弟被人杀死了,三寨主一听便对我们说有人潜入,一面让人继续救火,一面派出一些机灵的兄弟四处搜寻凶手。谁知话音刚落,口中“啊”了一声,便跌倒在地,脑袋滚出老远,鲜血从脖子中喷了出来,跟着就见一条黑影,像幽灵一样,向远处窜了出去。”

  玄海罗汉指了指地上的三名女子,对一名喽啰道:“先将她们关起来”。然后对红毛道人叫了声:“老二走”,大袖一摆便冲向门外,红毛道人也手持佛尘紧跟着窜了出去。

  原来,魏六将粮仓点着后,就躲到暗处静观动静。当他看到飞天秀士带人来救火,想起法空讲过,三个贼首中虽然飞天秀士的武艺最低,但素有智谋,且擅使暗器。心想:若是等一会那玄海罗汉和红毛道人也赶到,再想全部诛杀,不知的费多少手脚?何不趁此时机,暗中下手结果了他的性命,为后面的战斗减小压力。虽然这样做有欠光明,但关键时刻就顾不得这些了。想到这里,从怀中取出那把向不轻用的“鱼肠剑”,拔剑出鞘,藏于袖中,慢慢向飞天秀士靠近。看看将近,趁着飞天秀士分神之际,鱼肠剑电射而出,等那飞天秀士发觉已自不及。想哪鱼肠剑本就锋利无比,昔日专诸刺杀王僚时,剑芒尚能杀人,如今再经魏六内力催动,自是一招毙命,身首异处。不等尸体落地,魏六已自离开,如一缕青烟飘向远处。

  魏六杀死飞天秀士后,又思得一计,趁着那些喽啰乱成一团,自顾不暇之际,潜入马厩中,将那些马匹全部解开,又找了几支火把,扔进马厩中。那些马匹一见火光,顿时受惊,三四十匹全部惊叫着飞奔出来。魏六将身一纵窜到后面一匹马背上,驱赶着那些马匹,沿着石板路向寨门而去。

  等玄海罗汉和红毛道人赶到时,正好看到那些马匹疯了似的向山下冲去。紧跟着变故顿生,马匹踏中机关,被飞射出来的暗器射中,纷纷嘶喊着摔倒在地,发出无奈的悲嘶,再难起来。当他们看清马背上的魏六时,顿时明白这便是杀人放火的凶手。玄海罗汉率先发飙,只见他口中发出一声怪啸,如同狼嚎,跟着“嘶”的一声,身上的大红袈裟鼓了起来,人也如脱弦之箭,向魏六扑来。看看将要赶上,双臂一伸,十只手指也缓缓向前伸长,指甲也发出晶晶光亮。正要将魏六拿下,忽见魏六从马背上笔直向上升起一丈多高,在空中一个“寒蝉移枝”向左侧飘去,脚刚着地,便使足轻功向前疾驰。只起得玄海罗汉一声怪啸,将那匹马的头髅抓得粉碎,跟着身子在空中一旋,犹如一只大红蝙蝠,追向魏六。这时却听的山下吆喝声顿起,对跟上来的红毛道人道:“老二,我去追那厮,你带人去山下看看怎么回事?”“好,大哥小心,莫让他跑了。”说完便带了几十名喽啰,向山下跑去。“你就放心吧!洒家定要将他抽筋剥皮,为老三报仇。”说完继续向魏六追去。

  魏六在前面边跑边想:这玄海罗汉身高马大,虽然毒功厉害,但轻功必定逊色。我现在人单势孤,不便与他硬拼,只有仗着轻功的优势将他拖住,等千里眼顺风耳二人上来回合后,再与他见个高下。想到这里,加快速度继续沿着寨墙跑起来。

  玄海罗汉见魏六沿着寨墙飞奔,深怕魏六逾墙而逃,心想:只要能追上魏六仗着他的“九幽毒磷爪”定能将魏六力毙掌下。于是力聚双腿,速度暴涨,很快便追上了魏六。然后,一声怪啸,从魏六头顶翻过截住去路。魏六知玄海罗汉的“九幽毒磷爪”厉害,虽然自己服下“避毒丹”,但也不敢大意,只是仗着轻身功夫,像旋风似的打转游斗,并不与玄海罗汉硬碰。只将个玄海罗汉气得七窍生烟,哇哇怪叫。可是,一到他准备施展“九幽毒磷爪”时,魏六却溜滑的像只泥鳅,身子一转,扭头又跑。俩人就这样打打停停,跑了半个时辰又回到了原地。

  玄海罗汉轻功不及魏六,只是仗着内力深厚,短时间内提高速度,但并不能持久。这才后悔不该让红毛道人下山查看。满以为单凭自己一人,也能将魏六拿下,谁知,连人家衣角也没打到,反倒将自己累得要死。心想:老二这是怎么回事?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回来。更令他奇怪的是,刚开始山下还有打斗呼喝的声音,现在反倒静悄悄的什么也都听不到了,忙向山下嘬口长啸。这是他们三人平日互相通知的一种讯号,若是平日红毛道人一听到啸声,马上就会在山下啸声呼应。可是,任凭他怎样呼叫,下面一点反应也没有,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向那些救火的喽啰看去,见他们一个个如同从烟囱中钻出来一样,脸上烟熏火燎,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到处是洞。所幸虽然个个筋疲力尽,但大火已被扑灭。玄海罗汉大喜,高声喝道:“这厮便是杀死三寨主的凶手,大家快将他围起来。谁能打得一拳,赏银十两;砍得一刀,赏金十两;若是谁能将他杀死,便是金鸡寨的三寨主。”话音一落,那些喽啰再也不顾疲劳,“哗啦啦”都跑过来,将魏六围了个水泄不通。玄海罗汉见状狂笑着对魏六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怪不得你家佛爷了!大伙将他与我乱刃分尸·······”

  这时,突听一阵哈哈朗笑,这笑声宛若是从凌霄云端里出来一般十分洪亮,空谷回声,震得整个金鸡寨起了回音。笑声过后,出现了两个人影,正是千里眼与顺风耳二人,玄海罗汉与众喽啰一见,不由骇然大惊。

  千里眼冲众喽啰道:“你们的二寨主红毛道人已被我所杀,再过半个时辰,官兵就会开始攻山。要命的赶紧逃走,谁若再执迷不悟,红毛道人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将手中的布包向地上一振,只听“咚”的一声,布包落到地上展了开来,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人头,正是红毛道人。众喽啰一见顿时惊叫起来,玄海罗汉眼见胜利在望,谁知却半路杀出俩个程咬金,更是脸色大变。

  魏六冲千里眼顺风耳二人道:“二位兄长来得好快。”顺风耳哈哈一笑道:“现在就剩这个秃驴和那飞天秀士了。”魏六用手一指粮仓的方向道:“飞天秀士现在正在那里面睡大觉哩,想不到二位兄长不但这么快攻入山寨,还顺便诛了红毛道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原来药老返回金阳寺后,顺风耳为了减轻魏六的压力,天刚擦黑就要上山。还是千里眼为人谨慎,将他拉住,直到亥时才从金阳寺出发。虽然天色漆黑,但是对于千里眼来说,还不是如同白昼。他们一路上小心谨慎,不停地用石子在前面探路,遇到机关埋伏,就按左三右四中十二的走法。后来见机关也并非如法空所说,只是隔上六七十步才会遇上一个机关,他们便将这些机关捣毁后,再往前走。走了有一半路,就看见金鸡寨中火光冲天。知道魏六已经动手,便一边口中大声吆喝“官兵剿山”一边加快速度往上赶。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便见红毛道人领着三四十名喽啰从山上下来。顺风耳不等千里眼说话,便迎上红毛道人。他与人动手一向少用兵器,全靠一双肉掌,从未落败。而红毛道人在这柄佛尘上侵浸了几十年,功夫也自不弱,俩人相遇正是棋逢对手。

  千里眼见顺风耳与红毛道人斗做一处,他自己便也扑向那些喽啰。拳脚相加,眨眼之间便打翻十来人,然后大喝一声:“官兵已在山下等候,金鸡寨今晚必破,要命的还不快走。”那些喽啰一听,自是当真,“哗”一声顿时作鸟兽散。喽啰一散,千里眼便将目光转向正斗得难解难分的顺风耳与红毛道人。他见顺风耳跟红毛道人武艺不相上下,心想:他们功夫相若,若要分出胜负不知得到何时?事急从权,何必遵循哪些单打独斗的迂腐规矩。想到这里,将喽啰丢到地上的钢刀拾了一把,瞅准空隙向红毛道人挣去,正中其背心。红毛道人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鲜血顺着刀身流了出来,口中恶狠狠地道:“暗箭伤人,卑鄙。”

  千里眼哈哈一笑道:“我卑鄙?你们的所作所为,难道是英雄所为?哈哈!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挣来早与来迟。”说完走到红毛道人跟前,俯身将刀拔了出来,红毛道人当即一命呜呼。千里眼又一刀将红毛道人的脑袋割下,又将他的道袍割了一角,将人头包起来。顺风耳不解地问道:“你要他的脑袋作甚?”千里眼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走吧。”说完带头向山上赶去。由于山上的机关暗器已被马匹所毁,接下来他们便是一路无阻的进了山寨。正好看到魏六被众喽啰围住,赶紧现身出来。

  这些事情做起来费事,说起来快。魏六听顺风耳简略地说了一遍,对他二人道:“如今红毛道人和飞天秀士皆死,大火已灭,就剩下玄海罗汉与这些喽啰了。我先截住玄海罗汉,你俩将那些喽啰驱散,上天有好生之德,尽量不要伤害他们的性命,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千里眼一笑道:“放心,一会过来助你。”

  魏六冲那玄海罗汉狡黠地一笑道:“你这秃驴,刚才追的可曾过瘾?现在轮到你魏爷爷追你了。”玄海罗汉见形势不利,强装笑颜道:“洒家与你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们作对?若是为了金银尽管开口,何须动手动脚,兵戎相见。”

  魏六正义凛然地道:“你们将那些妇女掳到山上,供你们淫乐,却使她们夫妻失散,母子分离,真是罪孽深重。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天让我等遇上,便是你们的死期到了!”玄海罗汉知事已至此,绝难善了,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一转道:“洒家有个提议,你若是条汉子便不要像只乌龟躲来躲去,凭本事接洒家三掌。你若接得下来,洒家任你处置;若是接不下来,你们退出山寨,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洒家以后绝不寻你们报仇。怎么样?”

  魏六一听,便知这和尚是要施展他那歹毒的“九幽毒磷爪”,若是与他硬拼,还真没有把握。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对玄海罗汉道:“就依你。”玄海罗汉听了心中暗喜,“唰”的一声,脱下身上的袈裟,甩到一边。露出里面的一件小褂和两条筋络可数的长臂,霍地一矮身,全身骨节“嘎嘎嘎嘎”一阵脆响;脸上也一阵抽噎,泛起情色,一双戾眼凶光烁烁,犹如山魈汉魅。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十只手指也缓缓向前伸长,比原来足足长了一倍,犹如僵尸鬼爪,被山风一吹散发出阵阵腥腻怪味。两条腿踏在地上就像敲鼓,就这样“咚咚咚”一步一步直向魏六逼来。

  魏六此时也是面色凝重,口中大喝一声迎向玄海罗汉。开始他左掌在前,就在与玄海罗汉毒掌相接之际,突然疾出右掌,但是并未发出想象中的惊天大震。只见魏六右掌中白光一闪,便听玄海罗汉怪叫一声,手捧右腕蹲到地上,而魏六则向一侧飘出四五丈远,而且落地后不停地大口喘气。紧跟着就见“嗖嗖”两声,千里眼和顺风耳一起落到魏六身边,关切地问道:“魏老弟怎么样?”“还好”歇了口气魏六又道:“这秃驴的九幽毒磷爪果然厉害,若非提前服下避毒丹,只怕已经没命了。饶是如此,现在仍觉头晕心闷,怎么,你们那边处理了?”顺风耳兴奋地道:“树倒猢狲散,那些喽啰被我们一吓唬,就都鞋底抹油————溜了。”

  这时,突听玄海罗汉撕心裂肺的哀嚎了起来。三人扭头一看,就见玄海罗汉倒在地上直打滚。他的左手齐腕而断,从断处“咕咕”直流黑血,如同墨汁腥臭无比。顺风耳好奇地对魏六道:“我刚才只见你右手白光一闪,紧接着就飘向一侧,想不到竟然将他的手腕断了一只,看来你刚才所用的定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刃了?”

  魏六点了点头道:“我见他使出那歹毒的九幽毒磷爪,便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虽然已经服了药老的避毒丹,但是犹恐难抵这九幽毒磷爪的毒性,只得临时行此险招,所幸奏功,否者后果难料。虽然此举有欠光明,但不得不如此。至于刚才所使利刃,得却是把宝刃,只是······”“此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处理这玄海罗汉吧。”千里眼见魏六谈到宝刃后吞吞吐吐,知他有难言之隐,故意将话岔开。

  这时,那玄海罗汉浑身已开始溃烂,身上脸上都在往出冒黑血,口中惨厉地嚎叫着,让人目不忍赌。原来,手腕一断引起了体内毒素的反噬,他现在疼痛难忍,根本难以运功压制。千里眼于心不忍,过去补了一掌,结果了他的性命。又对顺风耳和魏六道:“玄海罗汉虽然死去,但须将他的尸体焚烧火化,否则会给周围的人遗下祸根。”二人答应一声,过去将粮仓周围燃烧剩下的木头找了一些,放在尸体四周燃起火苗,将其焚化。

  魏六见三位贼首已死,众喽啰走散,对千里眼道:“两位兄长去将那些被掳的妇女救出来,我去各处找找,看看这些山贼抢来的东西藏在哪里?找到后都到聚义厅等待。”说完转身便走。

  当魏六带着搜来的金银赶到聚义厅时,地上已站了三十多名妇女。年纪大的有三十六七,最小的也有二十来岁。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有几个的脸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脖子和手上也结着伤疤,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左边的耳朵还少了一只。他们大多数都是神情麻木,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具木偶,双目发呆,一言不发。

  魏六不忍看她们的惨状,将金银扔到地上后,将头别过一边,向站在一旁的千里眼道:“都救出来了?”

  千里眼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道:“我问过她们了,除了有几个抵死不从,被山贼杀死的;还有几个忍受不了山贼的凌辱,自寻短见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魏六指着地上的金银道:“将这些金银分给她们后,就送她们与家人团聚吧。”却听千里眼道:“不可,我们要是就这样将她们送回去,那她们就死定了。”“为什么?”

  这时顺风耳拎着一袋金银从外面进来,听到千里眼的话后,将金银往地上一扔,吃惊地问道。当他看到魏六扔在地上的金银后,又冲魏六道:“想不到这些山贼才攒了这点金银。”

  魏六笑道:“想哪飞天秀士素有谋略,定是将金银藏到别处了。”

  千里眼见魏六跟顺风耳齐向他看来,叹了口气道:“你们可知女子什么最重要?”

  魏六道:“你别说了,我明白了。”

  顺风耳仍不解地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把我都搞糊了。”

  魏六将千里眼拉过一边,轻声解释道:“人们受几千年来儒家思想的影响,认为女子的贞洁比性命更重要。大多数人宁可自己的妻女被强盗杀死,也不愿她们被凌辱有辱门风。村里的人若知道这些妇女被山贼掳去,不但不会同情她们,反而会对她们充满轻视,超她们吐唾沫,翻白眼。她们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心灵本就变得十分脆弱,若是再遭受村里人的冷嘲热讽,还怎么活下去?说不定她们的家人知道真相后,会直接将她们赶出去。”

  顺风耳气得一跺脚道:“这些人太可恨了,简直连强盗也不如!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扔下她们不管吧?”

  魏六双手一摊,无奈地道:“这种事我也不擅长,就交给钱兄处理吧。”

  顺风耳冲千里眼一摆手道:“老钱,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到外面等你。”说完与魏六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千里眼出来了,两人一见,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处理好了?”

  千里眼点了下头道:“我们先下山吧。”“那她们呢?”两人齐问。

  “她们天亮后再下山,愿意回家的,就回去与家人团聚。不愿意回家的,让她们自谋生路,有这些金银也可保她们半生衣食无忧了。或许她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会逐渐将这件事淡忘。唉!走吧,别让他父女担心了。”说完率先向山下走去。

  想起这些妇女今后的命运,三人心情沉重,心中充满了担忧,将刚才打败山贼的喜悦一扫而空。一路上,谁都不再说话,只顾低头闷行,直到进入金阳寺。

  此时,药老父女正焦急不安地在大殿上,等着三人的归来。婉儿更是急的在地上来回踱步,想到烦躁处,竟然将火气一股脑都洒在一旁念经的老和尚身上,不耐烦地嚷道:“别念了!听着就心烦!”只急得药老出声呵斥道:“婉儿,不得无礼!还不赶紧向老师父赔礼。”又向老和尚赔礼道:“大师见谅,小女自幼丧母,被老朽宠坏了,不知礼数,请你多担待,我回去再好生教训她。”婉儿不满地朝父亲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又问道:“爹,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

  “婉儿,你今天怎么了?这话都问几十次了。”婉儿白了父亲一眼,娇嗔地道:“人家心急嘛!哼!您还有心打趣女儿。”药老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拂须呵呵笑道:“好好,是爹爹不对,我们家婉儿这是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看着女儿焦急的眼神,药老不忍再打趣,安慰着道:“别担心,自古邪不胜正,况且他们三个又是武艺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

  “对,老丈说的没错,邪不胜正!哈哈哈······”话音刚落,就见千里眼大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送风耳和魏六。

  药老一见大喜,笑道:“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就说他们不会有事嘛!婉儿,这下你该放心了吧/。怎么样,人都救出来了吧?”“幸不辱命”三人说完,齐都过来与药老的手握在一起。

  这时,老和尚也停了诵经,站起身来,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辛苦了。”“不辛苦,倒是让三位为我等担忧了。”千里眼赶紧谦逊地道。

  老和尚再次宣了声佛号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三位施主此番助那些妇女脱离苦海,真是功德无量,佛主会保佑你们的。你们忙碌一夜,腹中定然饥饿,先随老衲去斋堂用饭吧。”“如此便麻烦老师父了”

  顺风耳一拍肚子嚷道:“我说老钱,你就别再文绉绉的了,到底吃不吃?你要不饿,我和魏老弟就先去吃了。”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起来,那婉儿更是笑得花枝招展,腰都直不起来。虽然斋饭只是米饭,馒头,就着一碟咸菜,但是众人吃得津津有味。他们边吃边谈论着今天的行动,当说到那些妇女今后的命运时,都是嘘叹不已。婉儿更是难过的掉下泪来,直骂那些山贼该死。老和尚却又讲起了他那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禅理。他道:“若问前生事,今生受者是;若问来生事,今生做者是。那些女施主遭此磨难都是前生种下恶因,今世才遭此恶果······”

  顺风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喊道:“你别跟我讲这些因果报应,我只知道铁肩担道义,利剑快恩仇。佛主若是有灵,怎么会让这佛门圣地,变成造孽场所?”一句话说的老和尚哑口无言,众人也忍唆不住笑了起来。

  由于五人是顺路,从金阳寺出来便一路同行,直至将药老父女送到村口,才相互道别。魏六刚走了两步,突听婉儿相唤,回头一看,却见婉儿上前两步,一对秋水般的明眸,流转出一泓粼粼波芒,盯在魏六脸上看了一会道:“你们会不会再来这里?”“来这里?”魏六怔了一会道:“哦,若是有机会,我们会再来探望令尊与你。”“那好,我等着你。”说完,已是满脸绯红,低下了脑袋。

  “魏老弟,别磨蹭了,下次让你们说上三天三夜。”突然,前面传来顺风耳的叫声。跟着又听得千里眼在前面放声唱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俩人面上一红,婉儿更是羞得撒腿就跑。

  三人在路上走着,突然说起了傅山先生。千里眼担忧地道:“先生前往江浙已有多日,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此去江浙路途遥远,先生又是孤身一人,路上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说完皱起了双眉。

  顺风耳接道:“反正我们也没有急事,何不现在就赶往江浙,去保护傅山先生。”

  魏六一听,也赞同道:“宋兄所言甚是,我们现在就赶往江浙,去保护傅山先生。”

  千里眼沉吟了一会道:“也好,不过我与老宋前去就够了,至于魏老弟,你就留下来传递信息,不用去了。”

  魏六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们还是一起去吧。”顺风耳一摆手,郑重地道:“有我们前去定可保先生安然无恙,魏老弟,你就放心吧!”

  魏六见二人语气坚定,心想:凭他二人的本事,定能护得先生周全。我若执意前去,恐他二人多心,认为我对他们存有轻视之心,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罢,既然如此我就不必去了。

  欲知魏六是否随千里眼,顺风耳二人前去江浙,且看下回分解。

  这正是:辩器迎风耳更聪,神目如电识妖氛。

  相逢万方多磨难,百世侠骨寄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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