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梦碎乱世 > 第一章 美梦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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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

  无边无际的熊熊烈火吞噬了仁义山庄,也灼痛了言福烈的双眼。

  如果你去过南安城,那么你一定听说过仁义山庄,一定听说过仁义山庄的大公子言福烈。没有人不敬仰仁义山庄,没有人不想一睹言福烈的风采。只因为任何人都知道,哪里有灾难,仁义山庄的救济就会立刻出现在哪里;哪里有困难,言福烈的爱马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哪里。南安人都相信,只要仁义山庄还在,世上就没有痛苦;只要言福烈还在,人间就没有绝望。

  但现在,这位论人品论容貌都是世间第一的俊朗公子,眼中却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华贵的衣衫已满是焦洞,平时干干净净的面庞也染上了黑灰尘土,早上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凌乱的散在风中。此刻若有人见了他,无论谁也不会相信他便是那个举止潇洒、一掷千金的少年公子。

  言福烈站在仁义山庄门外,愣愣的看着仁义山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仁义山庄”四个大字已满是刀痕,山庄前那两座雄伟的石狮也已歪倒在地,结实的红木大门一扇斜斜的挂着,另一扇已粉碎。站在门外向里眺望,鲜血和火焰混杂着尸体如数条河流般在山庄内蜿蜒流淌而过。

  言福烈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早上还好好的仁义山庄,回来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声惨叫撕破长空,也撕碎了言福烈因震惊而呆愣住的神经,言福烈突然挪动双腿,发了疯一般向山庄内惨叫声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

  那惨叫声言福烈再熟悉不过。

  那是欧阳雪的声音。

  他最挚爱的母亲的声音。

  一路上尽是熟悉的人的尸体,每具尸体死状惨怖,有的被刀劈成两半,有的被巨力捏碎,还有的居然像是被野狗啃食过一般。男女老少,无一幸免。平日里安宁和谐的仁义山庄此时居然像是战场一般,空气中满是血腥的气味,甚至就连这大火都无法掩盖这浓烈的血腥。

  言福烈踩着地上流淌的鲜血与尸油,听着四周“哔啵”的类似油炸一般的声音,闻着空中弥漫的肉香,心中恶心的想吐。他强忍着反胃的感觉,一路狂奔。忽然面前的房梁经不住大火的灼烧,轰然倒塌在言福烈面前。

  言福烈被灼热和飞灰激的一阵咳嗽,再也忍耐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过了一阵儿,言福烈抬起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一座房屋后有一个诡异的黑影。

  房屋至少有三米高,而那个诡异的黑影居然比房屋还要高大。

  言福烈强提真气,身形如倒拔葱一般平地而起,飞身上了房顶。

  言福烈跃了两跃,到了黑影旁的屋顶上,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黑影。

  与其说是黑影,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人,头、身体、双手、双脚,所有的轮廓都清清楚楚,只是一切被笼罩在黑暗中。

  言福烈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欧阳雪。

  欧阳雪瘫倒在地,右腿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撕下一块肉来,露出结实而修长的腿。她漂亮的双眸中满是惊慌,恐惧的看着面前的黑影。

  黑影动了动,然后右手向欧阳雪压去。

  言福烈一声怒喝,身形电射而出,双掌如暴雷般轰在黑影身上。

  黑影晃了两晃,停了下来,竟是毫发无损。而言福烈却反被巨力轰飞,倒撞入火焰中。

  欧阳雪呆呆的回过头,还未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已受了太多的刺激,在今天之前,她虽然经历过灾难,但从未经历过这么让人绝望地灾难;她虽然见过死亡,但从未见过如此多、如此惨的死亡。

  反抗的人一个个被摧毁,挣扎的人一个个被捏灭,逃走的人一个个被抹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连这位曾被誉为“玉剑仙子”的欧阳雪,也没有了提起剑的勇气。

  言福烈又从火中冲出,一拳打向黑影的脸。而他的身子还未接近黑影,已被黑影巨大的手指一指弹中额头。

  “咚”的一声,言福烈脑袋剧震,连鼻孔都被弹出血来,倒撞在地。

  “……烈……烈儿?”欧阳雪似乎反应过来,惊呼道。

  言福烈跄跄踉踉的站起身,满脸是血,披头散发,面容可怖。他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只从嘴角溢出一些血来。

  言福烈喘了两口气,勉强笑道:“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然而令言福烈没想到的是,欧阳雪的眼中没有一丝开心和放松,而是焦急和愤怒。言福烈从未见过欧阳雪露出那种眼神,那种眼神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回来。

  “逃……快逃……”言福烈听到了欧阳雪的声音,似乎来自地狱的回响,然后这种响声突然大了起来,“烈儿……逃……快逃啊!”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解释。欧阳雪双眸中急出的泪水已经表明,她不想言福烈救她,她已不报任何希望。只求言福烈逃,只求言福烈能逃掉。

  言福烈看了看黑影,看了看欧阳雪,又看了看满是火焰的仁义山庄,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无力。结果已经注定,仁义山庄已经摧毁,言福家族已成昙花,一切都已回不到从前。

  真的回不去了吗?言福烈咧了咧嘴巴,泪眼模糊地笑道:“妈……你说什么呢……我……”

  “你什么你!?你也想像你爹和你二叔那样去送死吗!??”言福烈从未想到母亲那永远温和的声音也可以拔的如此之高,如此之尖锐。那声音犹如一记重锤般重重的锤在言福烈的胸口,锤地他无法呼吸,锤地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言福烈看着黑影,咬咬牙,一声暴喝,又向黑影跃出。

  欧阳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言福烈跃起的那一秒,漫长的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但就在这时,突然刺斜里冲出一个人来,一掌击在言福烈后颈,言福烈一声闷哼,晕倒在地,面上还带着抹不尽的泪水。那人背起言福烈,飞奔而去。那人自始至终看也没看欧阳雪,好像生怕自己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回头拼命一样。

  欧阳雪看着那个人背着言福烈离开,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然后回过头看向黑影。

  欧阳雪看到黑影的脸的一瞬间,突然怔住了,黑影脸上的阴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露出了一张巨大的脸来。那是一张如果没有看到就绝对无法想象的脸,搜尽世间任何的语句都无法形容它的丑恶。

  然而这张丑恶的脸却完全没有动作,只是蹲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欧阳雪。这张脸实在太过巨大,欧阳雪甚至可以从那双丑恶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渺小而无力的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影看着欧阳雪,没有任何动作。耳畔只剩下火声和烧毁的房梁倒地的声音。欧阳雪看着黑影眼中如食物一样的自己,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然后突然感到了恐惧。

  “救……救命……”疼痛一度使这位母亲不惧一切,但此时的恐惧却摧毁了她的坚强。现在,欧阳雪脑中的那根弦终于崩开,然后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自己耳边。

  黑影像是终于看到什么乐趣一般,大嘴咧了咧,向欧阳雪露出一个难看恐怖的笑容。

  欧阳雪呆滞的双眸中不自觉的流出泪来,滑过俏脸滴在地上,她全身颤抖起来,突然扭过脸,拼命地挥着手向外爬,却被黑影一下子抓住了脚踝。

  “救……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欧阳雪凄厉的惨呼响彻天地,黑影一口咬断了欧阳雪的一条腿。黑影站起身来,一只手握着欧阳雪断掉的玉腿,口中撕扯掉一块肉,带着难看的笑容似乎很美味的咀嚼着,另一只手拖着欧阳雪的另一条腿,把欧阳雪向一个黑洞拖去。

  欧阳雪拼命地用十指抓住地面,但她又怎么抵抗的了黑影的力量?任凭欧阳雪十根玉指抠出血来,抠的指甲盖被连着肉掀掉,也只是徒劳的在地上多出十道血痕。

  如果欧阳雪回头看看那不知何时形成的黑洞,如果她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她一定会更加惊惧。

  欧阳雪终于消失在黑洞中。

  ……

  风渐渐大了,卷着火焰呼啸着,不时有烧焦的房屋倒下。就在这烈火飞灰中,一个身影背着言福烈疾奔着。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衣衫破碎,身上有几处伤口。虽然是在大火中,但脸色却没有因此而映红,反而显得有些苍白,显然也受了些内伤,只有那棱角分明的胡须间依然透露着不可亵玩的威严。此时深深的疲惫已爬满他的眼角,但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中的霸气。他背着言福烈,一路狂奔,直向仁义山庄的后山而去。

  即将接近后院时,中年男子只觉脚下地面一阵震动,他迅速停下脚步,然后一面石墙轰然在他面前竖起。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出,比来的时候更快更急。

  然而这时,一道黑色的刀光突然从天上落下,劈在中年男子面前的地面上,止住了他的脚步,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嗤笑道:“言福望,你以为你逃得掉么?”

  随着这声尖锐的声音,两个人慢慢走了过来。一个人身着黑衣,脸上还带着未尽的嗤笑,虽然面孔说得上是帅气,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眉宇间和眼中的邪气。他手上握着一柄黑色的刀,这柄刀的刀柄刀刃浑然一体,通体黑色,完全看不出有人锤炼过的痕迹;另一人身着灰衣,身上一件兵器也没有,却是一个和言福烈差不多大的少年。他低垂着头,面色冷漠,像是带了一个面具般毫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愿意看周围的尸体和大火。

  “爹?”言福望背上传来一个声音,却是言福烈醒了过来。

  言福望放下言福烈。言福烈看着言福望,还未来得及欢喜,就看到了黑衣青年和灰衣少年。

  “鬼忍,是你??”言福烈怒视着黑衣青年,咬牙道。

  鬼忍笑道:“言福公子果然好眼力,连在下这种小角色都能铭记于心。”

  “这里……是你干的?”言福烈道。

  鬼忍笑道:“只是代替被你杀死的白忍问候一下,言福公子对于在下这个礼物感觉怎么样,满意吗?”

  言福烈想起欧阳雪和一路的死尸,目眦欲裂,然而他还未动手,就被言福望伸臂拦住。

  “你先走,从后山离开,我来对付他俩。”言福望平静的说,但他颤抖的手臂却显示出,他比任何人都要愤怒!

  “我……”

  “你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言福望看向言福烈。

  言福烈看着言福望不容反对的眼神,咬了咬牙,飞身离去。

  “地忍,你去追他。”鬼忍回头对灰衣少年说。

  灰衣少年默不作声,只是身子已掠起。

  “休想过去。”言福望伸手就要拦住灰衣少年,却感觉脚下又是一番震动,只得向前躲开一步。果然,又是一面石墙拔地而起。

  就在这时,灰衣少年已掠过言福望,看也没看他一眼。

  “想拦住他,可是不太可能哦。”鬼忍微笑。

  言福望看着他,淡淡道:“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

  鬼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他笑道:“如果你处于最佳状态,也许我还惧你几分。但就凭你现在的伤势,想杀我……呵呵……还想速战速决……哈哈哈哈哈哈…….”鬼忍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突然,他笑声一顿,冷冷道:“既然你急着想死,我就送你一程。”话未尽,鬼忍手中黑刀突然化作一团黑色寒光,黑色寒光倏地爆射开来,化作万千寒芒向言福望压去。

  言福望竟是不闪不避,直直的冲向鬼忍的刀刃。

  鬼忍心中一喜,狞笑声中,黑刀挥地更快,迎着言福望的面门直劈下去,言福望也没想到鬼忍的刀刃突然变快,再冲一分,就会被黑刀劈成两半。

  然而作为武学世家言福家族的家主,言福望又岂是庸手?危急时刻,言福望突地一侧身,左臂被鬼忍齐肩砍下。而言福望像是丝毫未察觉到一般,迎着刀势强冲入鬼忍怀中,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疾刺鬼忍咽喉。一时间指风如冷刀一般,刺的鬼忍脖子上的皮肤发寒,鬼忍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虽然受了伤,但言福望的速度绝对不慢!更何况鬼忍绝对没想到,言福望竟然拼了命也要杀死自己——像鬼忍这样只忠于自己、只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又怎么能理解这种为了别人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报仇的行为呢?

  眼看这一指即将洞穿鬼忍的喉咙,谁知就在这时,言福望突然狂吼一声,连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鬼忍怔了怔,冷汗这时才流了下来。刚才危机之刻,突然一道青光从他脸旁划过,没入了言福望的喉咙。如果不是那道青光,可能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鬼忍。

  言福望用仅剩的右手捂着咽喉,一个青色细小的刀柄触目惊心的从他的食指和中指间显露出来。鲜血,正一丝丝的自言福望的指缝间流出。言福望张了张嘴,咽喉里“格格”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鬼忍狞笑着走上前,黑刀横削而出。

  言福望的头颅带着血与泪挥洒在火焰中。

  ……

  仁义山庄北部的一个峡谷间。

  这个峡谷的南北都有一座大城,南边最大的城池就是南安城,北边有一座大城叫做丘越,南安城北丘越,南安比丘越更繁华,丘越比南安更雄伟。据说当初环阳侯战败逃逸至此,重新定都时,在南安和丘越之间踌躇了很久,最后虽然选择了南安,但依然是经常望丘兴叹。因为这两座城的关系,这条峡谷的名字叫做南丘谷。南丘谷两侧都是巍峨的高山,两座高山不但险峻,而且山上还长满了有毒的荆棘。所以说,南丘谷是南安通往丘越的必经之路。

  像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当然少不了军事设施。为了抵御外敌,环阳侯在峡谷中央建起了一座关口。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座关口竟成了他的手下大将鬼忍筹谋反叛的关键。

  此时南丘关的城墙上,一个黑衣青年焦急的踱来踱去,他至少已经转了两个小时,转的旁边的士兵眼都晕了。

  虽然都是黑衣,但比起鬼忍,这个青年的黑衣看起来更加漆黑。他有一张国字脸,粗眉大眼,也许并不帅,但显得十分正气。

  这时,南安城方向的城墙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车声马嘶声,黑衣青年急忙走到城墙边,然后看到一队马车自南方渐渐出现。

  前面的马车上装的全是一袋袋的粮食,后面的马车上却全是各种各样的黄金珠宝,虽然是阴天,但那些光芒四射的珠宝依然分外的夺人眼珠。最前面一辆的马车上坐着的那个人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柄黑刀,帅气的脸上带着妖气的笑容,不是鬼忍又是谁?

  黑衣青年忙令人打开城门,下城把鬼忍迎了进来。

  “你……你真的毁了仁义山庄?”黑衣青年语气喜忧参半,不可置信的看着鬼忍。

  “黑忍,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吧,只不过是借一点钱粮顺便惩治一下一群小气鬼,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鬼忍摊摊手,不屑的嗤笑着,“当初环阳侯对付兰家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我们就这么走掉,环阳侯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现在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黑忍焦虑的问道。

  鬼忍不耐烦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次我们有幻魔的支持,环阳侯如果攻击我们,幻魔就会趁机攻打环阳侯的后方,环阳侯这么做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那样我们不就成了幻魔的挡箭牌了吗?”黑忍皱皱眉,道。

  鬼忍笑了:“这点我早就想过了,幻魔利用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这些钱粮财宝,我一分都不会给!而且,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和幻魔合作,如果幻魔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就和冷魅合作……甚至,我们还可以和环阳侯合作!”

  鬼忍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幻魔如果够聪明的话,不但不会找我们麻烦,还会想办法来讨好我们。他一定会逼着自己吞下这后果,不管这果子有多苦多难吃。毕竟,他的势力和我们之间还有冷魅和环阳侯。而且,如果环阳侯或是冷魅想攻打我们,我们还可以逼着幻魔出兵攻打他们……总之,幻魔想利用我,还早了几百年!”鬼忍仰天狂笑。

  此时,仁义山庄十里外一座高山的山巅,一个奇怪的人静静地站着。

  这个人实在太过奇怪,他浑身上下都被衣服面具包裹着,连一根头发都没有露在外面,别说长相,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出来。他穿着一件很平凡很朴素的衣服,却披着一个巨大的披风。披风笼罩了这个人的全身,如气球般鼓胀着,似乎只要拿针轻轻一刺,浑厚的内力就会从披风内喷薄而出。这个人头上还戴着一个怪异的面具,面具上鼻口全无,只有一双画的极其妖异的眼睛。这张脸实在太过诡异,无论谁看到都会浑身发冷。

  这个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就好像山顶上永久站立的磐石。他面对着仁义山庄的方向,山庄的大火、绝望地言福烈、狂笑的鬼忍……似乎一切就发生在他面前,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天空逐渐阴沉起来,越来越闷热,终于出现了乌云,连风也渐渐凛冽起来。

  像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巅,原本应该不会有人来,但就在这时,风中却传来了一阵人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少年的身影自烈风中慢慢出现。

  这个少年看起来很结实很干练,衣服裤子上没有一丝褶皱。他浑身上下都是青色,青色干练的布衣,青色干练的布裤,青色干练的布鞋。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支青色玉笛,甚至他的腰带都是青色的。但这些都不是最奇特的,最奇特的是青衣少年的双眼,一双不应该是他这种年龄应该拥有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死水般的眼睛。

  “主公,结束了。”青衣少年垂首站在怪人的身后,开口道。

  “走吧。”空气中一阵波动,然后一种同样分不清男女也听不出感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青衣少年的耳朵。

  青衣少年再抬起头时,眼前再也没有了怪人的身影,山顶的冷风扑面而来,吹得少年身上的青衣呼呼作响,四周静静地,就好像这里本来就只有青衣少年一人,而那个怪人自始至终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衣少年走到刚才怪人站过的位置,仰起头,望着似乎触手可及的天空,任由刺骨的冷风拍打着他的脸庞。良久,青衣少年突然瞪大了双眼,死水般的眼睛晃了晃,然后有了神情。他就好像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恐惧、悲伤、不甘、不可置信……世间一切不幸的情绪突然融入了他的瞳孔。

  ……

  秋天。

  有人说,秋是荒凉的;有人说,秋是萧索的;有人说,秋是寂寞的。

  这无疑又是一个寂寞之秋,走进南安城外的枫林中,踩着满地脆响的枯叶。再多再多的秃伶伶的枝干也无法填补人们心中的空虚寂寞。

  此时,枫林中通往南安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自北方向南安城疾驰而来,不时的辗起一片枫叶。枫叶寂寞的飘起,寂寞的滑落。

  车厢内,刘烈躺在一张柔软的貂皮上,已经睡了很久。他满头冷汗,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然睡得并不是太好。但这却不是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是因为噩梦,无休无止的噩梦。

  “老大……老大……”声音似远似近,在刘烈耳边萦绕着。

  刘烈突然惊醒,他霍然坐起,额头上已全是冷汗,脊背也已湿透。

  四年了,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是这个挥之不去的恶梦。刘烈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老大,我们的马车马上就到南安城了!”刘烈身旁的大汉在刘烈耳旁吼了一句,他之前喊了很多声,但刘烈一直没有反应。此时见刘烈醒来,大汉撇了撇嘴,脸上还挂着些许不满。

  这个大汉满面虬髯,讲起话来声如滚雷,好像生怕震不破别人的耳膜一般。虬髯大汉已近中年,他的眼睛已不再清澈,还带着些许匪性,但生气间却划过少年般的灵动。

  刘烈呆了一会儿,突然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赶车的汉子立刻勒住车马。

  这汉子面色萎黄,脸庞有些消瘦,下巴和嘴唇上没有一点胡须,目光就如看破尘世一样充满了对一切的不在乎。无论谁也想不到,虽然两人的长相毫不相像,但这个人竟然是虬髯大汉的孪生兄弟。黄面汉子看向刘烈和虬髯大汉,眼中多了一些柔和。

  刘烈扬着头,痴痴地看着南安城门。

  虽然经历了时间的雕琢,但南安城门依旧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沧桑,他傲然挺立在这儿,每天每月在风花雪月的繁华中度过。

  刘烈看着南安城,目中竟似有火焰燃烧起来。

  仁义山庄的火焰。

  无论做多少噩梦也无法湮没,无论流多少泪水也无法浇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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