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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要怎么救呢？”钟振生看了看，老李太太家的楼下，一层安着防盗窗，二层什么都没有，想上三层，只有靠窗户旁边的那条排水管道。D——M可这条管道一看就知道年代非常久远，外面绿色的漆皮不知道掉了多少，钉在墙上的铆钉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松动了，就这种东西，能承受的住一个人攀爬吗？
“我沿着排水管道向上，到三楼直接从卧室窗户进去。”刘驽马把外套脱掉，袖子撸起来，转头看向钟振生：“下面的事就拜托了。”
“市长，我派人上去吧，实在是太危险了。”钟振生伸手接过刘驽马的外套，再次劝道。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派别人上去，我的命值钱，别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刘驽马笑笑，拍了拍钟振生的肩膀，快步走到一单元的排水管道前，伸手扯了扯，还好，虽然已经有些老化了，可管道似乎还牢牢地固定在墙上，在这么用力的扯拉之下，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知道时间不等人，刘驽马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开始手脚并用地朝楼上攀去。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这楼沉陷这么严重，远处看不觉得什么，真的爬上去了才知道，整个楼体已经有些倾斜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塌下来，不过一想到楼上还有人，他也就顾不得紧张了，如果因为耽误这十几分钟，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被倒塌的楼房压在废墟里，就此殒命，他绝对会愧疚一辈子。
刚刚刘驽马和钟振生说话的时候只有几个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在一边，现在他攀着排水管道往上爬，一下子就吸引了楼内住户和那些看热闹地人的注意。那些看热闹地知道这位是市里的大领导，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往楼上爬，见他沿着危楼的排水管道已经爬到了二楼，有人耐不住好奇，走了过来，朝居委会的人问道：“这位领导咋爬到楼上去了？”
钟振生面色铁青：“刘市长听说三楼有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家，消防队又没有到，决定亲自上去救人。”看着刘驽马奋力上攀，他很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耻，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刘驽马那样的勇气。在面对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这道二选一的选择题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哪怕最后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处分，甚至丢官罢职，他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老太太。
过来询问情况的几人大哗，很快，这个消息越传越广，迅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开了。有个年轻人仰头看着这位刘市长越爬越高，忍不住吐槽道：“这人真有意思，这种时候了还作秀？不要命了？”
“放屁！”他旁边的一个老人勃然大怒，骂道：“小兔崽子，啥叫作秀，你见过这样作秀的吗？这楼快塌了你看不出来？你上去给我做一个秀试试，你这烂命一条，还只敢在这儿说风凉话放屁，人家刘市长多金贵，却冒着生命危险上去救人，这能叫作秀？不敢救人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再放屁小心老子替你父母教训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建国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好官，好好看着点儿，多跟人家学学，真是……”
年轻人被说的脸上一红，他只是出于本能地在吐槽，没想到被一个陌生地老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抬头看了看已经爬到二楼半的那位刘市长，心里也有些敬佩，换做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勇气徒手爬楼去救人的。
人群里虽然老人居多，可也不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里面网虫更是多如牛毛，“市长勇爬危楼救老太”，这样有噱头的事怎么能放过。一个个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了那个义无反顾的身影。有的拍照，有的摄像，接着，第一时间将这则消息分享到了自己的微博。
刘驽马哪知道楼下已经乱套了，他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地在向上攀登。在楼下看的时候，三楼似乎不高，排水管道好像也很结实，可真的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爬到二楼的时候，他的心就有些悬得慌了，生怕脚下一个踩空掉下去，而且这排水管道也随着他越爬越高开始“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脱离墙壁的束缚，倒下去。
不知为什么，刘驽马忽然想起了看电视剧《三国演义》时的场景，攀登云梯攻城的士兵，云梯被守城的将士推倒，然后和云梯一起缓缓倒下，跌落尘埃。
真不知道那些爬排水管道上十几层偷东西的人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刘驽马心里暗暗敬佩，觉得那些人真是在拿生命去偷，自己爬三层就已经吓得要命了，那些人连爬十几层，也不怕摔下来报销了。
这么一边爬一边胡思乱想，紧张情绪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很快，他就爬到了三层卧室的窗户旁边。刘驽马并没有急着往窗户上爬，而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或许是因为紧张，虽然只是爬了短短三层楼，可他的胳膊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颤抖，心里也有些发慌，如果不稳一稳的话，他还真怕自己在迈步上窗台的时候一脚踩空掉下去。
另外一边，钟振生和看热闹的人群也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钟振生，额头和鼻尖上已经满是汗水，刘驽马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揉成了一团抹布。
稍作震惊之后，刘驽马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窗台，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暗暗叫苦。老李太太家的窗台离排水管道的距离大概是三四十厘米，并不算很远，可她家的窗户是那种最老式的窗户，左右两开，现在紧邻排水管道这边的玻璃是关着的，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另外一边的窗户倒是开着，可伸手却根本够不着。
他低头看了看窗台，大概有两掌宽，伸脚就能勾着，可手没有攀扶的地方，光靠脚在上面，怕是很难掌握平衡，尤其是还要从排水管道移过去，一个站不稳，可就仰头栽下去了。
如果要是平时，自然留有大把的时间给他想对策，可此时这楼已经发生过沉陷，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刘驽马知道时间紧迫，只是略作犹豫，就探出一条腿，踩在了窗台上，另外一只手也试着伸过去，在窗户上一阵乱摸，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可他摸来摸去，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借力，这个姿势又太累，只能收了回来。楼下的人似乎也都看出了他的窘迫，一片鸦雀无声，钟振生也顾不上危险了，大声朝楼上喊道：“刘市长，别做尝试了，太危险了，下来吧。”
似乎没有听到钟振生的声音，刘驽马伸出腿去，想做第二次尝试，钟振生见自己说话没有用，转头看看，瞅见不远处的晾衣绳上挂着一条宽大的毛毯，几步跑了过去，一把扯了下来，朝人群招呼道：“来几个人搭把手。”
人群里一下子呼啦啦跑出十几个棒小伙儿来，钟振生随便点了几个，和众人一起用双手扯住毛毯，站在了刘驽马的正下方，大声道：“刘市长，你不用担心，要是掉下来有我们接着您呢……”
呸，这是咒我呢？刘驽马心里一阵暗恨，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掉下去，而是救不了那位老人。在第二次尝试失败之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扇开着的窗户上面。
窗台并不大，从这边到那边，也就一米五左右，如果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借力，身子全力前探，应该能够得到那扇开着的窗户。可这样做同样充满了风险，因为想够那扇窗户，身体势必要从排水管道上离开，如果手能够到那扇窗户还好，如果够不到……
稍作犹豫，他便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反正下面有钟振生他们接着自己，赌一把又何妨。
拿定主意之后，他便将左脚探到了窗台上，右脚挪到了左脚方才踩着的那个排水管固定物上面，右手攀着排水管道，左手伸出，遥对着那扇开着的窗户。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在第三次吸进一口气的时候，刘驽马右手右脚同时用力，身子一下子离开了排水管道，与此同时，踩在窗台上的左脚尽量保持身体平衡，让身体靠惯性朝左移动，左手则奋力前探，试图够到那扇开着的窗户。
这个动作非常惊险，楼下看热闹的人群发出“哦”的一声惊呼，有些胆子小一些的女性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米，半米，眼看着左手就要抓住那扇开着的窗户的窗框，刘驽马忽然感觉左腿膝盖微微一痛，他心里一惊，之前车祸的旧伤竟然在这个时候复发了，左腿膝盖这么一疼，不但不能再提供身体向左的惯性，连平衡怕是都难以掌握了。
在这危急关头，他心里灵光一闪，右拳猛地砸向近在咫尺的玻璃，一声清脆的玻璃破裂声之后，满是鲜血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还带着玻璃碴子的窗户框，原本向后仰着的身体一下子停了下来，楼下的在“哦”的惊呼声之后，猛地想起热烈的欢呼声，在这一刻，下面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两个大字闪现——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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