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楚泓篇）允你一个梦（一）
楚泓。
当念起这个名字他人脑中浮现的是什么？
天下第一美人？
胭花坊头牌？
或是魅惑众生的妖女？
当第一把火烧起，当第一个至亲死在我面前，当一夜间一无所有，我便埋葬了，一个噬血残忍的楚泓新生了。
那殷红的血是多么诱人啊！可以让人为之疯狂，可以给我蔑视天下生灵的力量。
可唯独，除了你。
记得你第一个目光，清澈不染尘杂。
我嫉妒，我不再拥有，便想毁灭。
再看到便是倔强的眼神，像梨花那个小丫头，我逼着你接客，毒打你，却最终收手，那是你应该感谢梨花，感谢你拥有与梨花相同倔强的目光。
我以为，以为我只当你是梨花的替代品。
你并不是貌美如花，但一笑却生出万种风情。
尤记那个月夜，你执酒蛊，衣袖微微发亮，神色迷离疏远。
我就站在不远处，将你的一字一句铭刻心中，跟你呢喃，愿如你所吟——
但愿人长久。
但愿人长久。
从那一刻，我便想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可，永远？
于我只是个笑话，我走不了那么远，却又倔强地幻想着。
是什么时候起，我开始贪恋红尘？
明兮日渐黯沉的双眸，明素夜里低声的啜泣。
我明白，我的生命开始如沙漏倒计时，只是看到你，我便有种心痛，我大声地呼喊——我想活下去！我要活下去！于是忍着肚中的呕感，我喝一碗又一碗无用的汤药。
看到你担忧的目光，我强制自己进食，只因你的陪伴，我用内；力压制胃中的翻滚，柔色看你离开飞雪阁，再也假装不了，大口大口地呕吐，盯着一地的污秽，我没有泪可以流，心，却滴着血。
“好想看场大雪。”
我怔在原地，听出了你的渴盼。
那日缡城下起了雪，但很小很疏，明素担心我的身体不断催促着我回屋，可我不想离开，透过雕花隙缝，我注视着你的背影。
夜不深，我命明素下药迷昏了庄内所有人，包括你。
盯着你入睡的模样，我才猛然发现，你并不是梨花，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你是独一无二的……肖静……月，我的明静。
我舍不下你，不愿连挣扎也没有就放开，我若不能留在这人世，你陪我，可好？
当我暗下眸光，举起掌，你的倔强执着、你淡墨如画的微笑，你端着药汁流血的不屈……太多回忆，我竟下不了手。
你说，你想看一场北方的大雪。
我陪你，可好？
“外面太冷了，进马车里，我刚多生了暖炉。”
坐在车辕上，回首，是明静温柔的目光，思绪也跟着回到现实。
已经走了一个多月，遇上了两场雪，却很小，完全不似明静所期盼的那样，自从上次遇到杀手这一路也就再也没有危险，也对，莫遣了许多暗卫来保护，可他为什么没来？
难道是真的生气了？
眼看，我们快马加鞭即将到冰城了呢！
“我饿了。”
明静一愣，似乎没有听清，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好，好，我这就去买些吃的，你等着。”
明静显得很开心。
也对，现在的我几乎是两天一餐了，本不想吃，却抵不过明静夜里的叹息。
我拉住明静的衣袖，不满地说：“你留下来陪我，让明素去。”
明静拗不过我，与我一齐进了马车。
“看！”
明静献宝一样捧着一包点心，眨着双眼略带调皮地盯着我。
“什么？”
“点心啊！”
我抛给她一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是点心。
明静这才明白过来，讨好地解释：“你不是喜欢玲珑楼的点心吗？
这些都是在沿途的玲珑楼里买的。”
我不屑地瞥了一眼，冷语道：“这些都是莫喜欢的口味，我只吃玫瑰口味的。”
“噢。”
明静讪讪地收回糕点，拿起自己吃了起来。
消灭了两块之后，她却皱起了眉头，虽然有些担心，但我依旧将情绪稳藏，看似不经意地问：“时间长点心坏掉了吧？”
明静摇了摇头，两字秋水眸水滟滟的，小嘴埋怨着：“终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那次前往瑛城的路上明明还可以在玲珑楼其它店里买到点心，庄主却遣我回缡城买，那是三个时辰的路程啊！庄主分明是在耍我！”
我暗笑，你这才发现。
“那又如何？
你还是去了。”
“能不去吗？
他是老大嘛！”
怎么从前没有发现，明静其实是个很讨喜的女子？
“明静。”
“嗯？”
明静咬了一口点心，有香味逸来，是桂花味，莫最喜欢的口味。
“你觉得莫人如何？”
“呃……”点心从明静嘴里散落，“还……还不错。”
然后她匆匆低下头，捡起掉在裙子上的点心，继续吃。
吃的很别扭。
我挑起左眉，逼迫式地口吻，“实话？”
明静狂乱点头，“实话。”
“唉——”
我故意重叹了口气，再次似不经意地说：“我觉得莫外表淡漠如谪仙，实其阴险如蛇蝎，还喜欢似笑非笑地威胁别人……”
边说，边将目光瞟向明静。
明静正低着头，很赞同地点头，其间还小声地嘀咕了句“还爱做戏，自以为是。”
虽然很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倾着上身，假意怒气地问：“是吗？”
明静身体明显一僵，抬头，秋水眸里已有惊慌，连连求饶：“明静知道错了，我的好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庄主，否则明静定会被庄主折磨个生不如死。”
“噢？
那日后的膳食全交给你来打理，明素简直是太累了。”
突然心情大好地看向明静，却发现她正痴痴地盯着自己，蛾眉习惯性蹙起，“怎么？
这活儿太重，你不愿意？
那我可就要将你刚才说莫的坏话全告诉莫。”
明静傻傻地摇头，喃喃道：“夫人笑起来……很美。”
我这才发现，我的唇角是上扬的。
这是真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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