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遍狼籍。雅典的军队已经光顾过这里，小麦与稻谷泼洒了一地，各种农具被扔得满地都是，横七竖八地散落在窄小的街道上。
更可怕的是，我在地上，发现了血，人的血。凡是上过战场的人，都认识血的味道，那种甜甜的腥腐的味道。
越往前走，地上的红色就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小溪，潺潺地流着，染红了整个街道。
我和海伦走在这血流与尸体堆积出来的街道上，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双肩，微微颤抖着，海伦却抓紧了我的手臂，她明显感觉到了村子里的异样。
“发生了什么事，文迪？”海伦轻声地问着我，“为什么村子里这么安静，为什么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我没有说话，我还能说什么呢？尽管海伦的眼睛不能看见，但她的嗅觉与听觉却异常地灵敏，能轻易地感觉到宁静里的一丝波动，在她的记忆里，皮塞克村是一个热闹的地方。
我们每天都会从这条街上经过，孩童的笑语是溪流永恒的伴奏，阿斯旺大叔的母鸡总会伸长了脖子叫个不停，田间的农夫谈笑着走出原野，小酒馆里醉鬼的酣声，整个村子里都能听到。
“可这些声音都到哪里去了？”海伦死死地抓住我，“为什么会这样安静？”
我无法回答她，在我的眼前是一具具地死尸，是谁如此残忍？没有放过一个村民。
“他们都死了，对不对？”海伦的眼里射出坚定，“所有的村民都死了，对不对？”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无语，只是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身体，亲吻她的眼睛。
“文迪，那边还有一个人活着。”海伦突然指着旁边一个墙垛对我说，失去了双眼使她的听力出奇地敏锐。
我飞奔过去，用力翻开那些散乱着的草堆，是阿斯旺大叔－－皮塞克村的村长。
我奋力抓起他的手，发现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支持住，阿斯旺大叔，我们会救你的。”我用力压住他的伤口，大声喊到。
阿斯旺的面容扭曲起来，他挣扎着抬起手来，正指着我：“是你。。。。。。引来了。。。。。。魔。。。。。。鬼！”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了空中，那支抬起来的手，再也没有放下。
我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叹息，他已经死去了。
一只玉手从大叔脸上抚过，帮助他闭上眼睛。
是海伦，她现在的脸色出奇地苍白。
“你走吧，文迪，这里不再欢迎你了。”海伦柔声说到。
我沉默：“让我把大家都葬了吧。”
说着我伸手去搬村长的尸首，可海伦用力将我推开。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雅典人？”海伦的话像冰一样冷，“你没听到阿斯旺大叔说的话吗？是你，引来了魔鬼。”
“海伦，我。。。。。。”
“不用再说了，”海伦摇摇头，“我终于知道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叫我回去，不要走她走过的路，不要像她一样，爱上一个雅典人。”
说到最后，海伦竟然哭出声来：“我真笨，为什么没有听姐姐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我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海伦，“露罗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你走吧，文迪，”海伦的眼睛涨得通红，她正努力抑制，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就当我从来也没认识你，所有的海誓山盟，都忘了它吧。”
我松开抓住她双肩的手：“忘了吗？一切都结束了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全都让我忘记吗？”
海伦低头不语，我知道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不要再提了，文迪，在那么多的鲜血面前，我们不可能有未来。”
我猛然站了起来：“你放心，海伦，我会为他们报仇的。”
“报仇有什么用？死去的人就可以复生吗？”海伦沮丧地喊到，“够了，文迪，你带来的灾难已经够多的了。”
“海伦，我只想帮你，”我觉得自己手足无措，“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海伦茫茫然地望着远方，任凭风把沙子带进她的眼睛里，“我无法想象，这么多的生命，是谁会忍心把他们都夺走。”
海伦在轻轻地呜咽：“我知道你曾经是雅典的剑士，你上过两次战场，流血与死亡对你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可我不是，我没办法在那么多死亡的阴影下快乐地生活。”
我静静地坐在地上：“别把我说得那么冷血，勇敢并不等于嗜血，我也会流泪，也会悲伤，但在战场上，我没有选择。”
海伦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祭告死去的亡灵，我不敢去惊扰她，只是陪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变得寂静，静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声弦动打破了这种宁静，一支利箭嗖地从我身后飞来，穿破了我的披风，刺入海伦的胸口。
我一步上前抱住中箭的海伦：“你怎么样了？海伦，振作起来。”我看到海伦脸上痛苦的表情，却什么也做不了。
“呀哈，没有射中呢，你的反应到是蛮快的嘛，文迪！”一个傲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是阿古达，那个民兵团的人渣。几年不见，他臂上的军衔上多了不少东西，现在他已经是骑士小队长了。
可我没工夫跟这位老朋友叙旧，海伦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她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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