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逆行殇 > 第一章 烟雨江南·姜家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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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眨眼之间便是十六年。

  北冥河下,是月河国。月河国是个远离中州的小国。

  如今的小国南疆,相比于那连年战乱的北荒,是块福地。

  这里是鱼米之乡,几条大河横贯而过,再加上连年润雨,一时间风调雨顺,令这里的物资非常丰富。这里有大小数十座城池,数百个小镇,更有成千上万个村落。

  青山城,是南疆临川的一座大城。

  当年翻新建城的时候,城主请的是位大师,是月河国国君亲自相中的设计师。重建后的青山城显得很是秀美。城中的亭台楼阁林立而起,高挑的建筑风格,赤红的支柱,琉璃色的砖瓦,细致的雕琢,令得楼阁宛若窈窕淑女一般。

  城中心那座烟雨楼鹤立于群楼中,楼顶那座望风台上,一颗明珠由夜明石雕琢而成,更显瑰丽。

  围绕烟雨楼的那片楼阁别院,是城中重要设施的所在。驿站,镖局,钱庄,尽在其中

  烟雨楼东北方向,有着雄伟而壮观的堡垒建筑群,巍然守望着这座大城,那是这座城的城主府。堡垒后方那宽广的旷地,是军部的教练场。

  透过烟雨楼像西北方向望去,是灰墙白顶的圆形建筑群。由一堵极高的银白色墙避围绕着。那里是青山城的大姓,白家。

  白家千百年前是北荒游牧民族的后裔,与月河国人交好后,被允许迁入国内,千百年下来,除了重大礼法外,与月河国一般无二。

  白家之前,是九街商铺。各色的小店里,商品琳琅满目。这里的人气极高,是城中人流量最大的一处场所,叫卖喧哗声不绝于耳。

  过了这九街商铺,是条小河,将商铺与那河对面的设施隔了开来。踩在汉白玉石桥上过了河,自然是那江南独有的花街酒巷了。

  相比于那城中心的庄严,这里的楼阁则多了些抚媚。楼阁上倒挂的花灯散出红色,粉色的柔光,将这条河边的楼前小道,衬得有些令人眼花缭乱。楼阁上妙龄女子玉手撵着丝巾,香肩裸露,轻声呼唤着道上行人,勾得读书人心神不宁,面红耳赤。

  君子不过桥,过桥非君子。幻淼的灯火中,这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们,但凡有些小钱,又那里抵挡得住那青楼中的脂粉艳俗呢?

  这座城之所以大,之所以美,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一位贤明的城主,有一座挺拔俊秀的烟雨楼。还因为这里有着将门之后,姜家!

  姜家的总部,虽然早于百多年前就搬出了青山城,规模小了许多,但这里终归是姜家的根。青山城城主建城之时,应了月河国君的要求,特意在这城南清静之地划了大片的净土与这姜家旁支。

  百年下来,青山城的姜家虽已没落无名,在这青山城中,却仍然是巨擎般的存在。

  姜家东倚天青山脉,南靠林山大川,实在是一块风水宝地。姜家的建筑不似城主府雄伟,不似烟雨楼秀丽,没有九街商铺的人声鼎沸,也没有花街酒巷的婀娜多姿。姜家最中心的建筑,在青山城翻新时都未曾改动丝毫。古老的棕褐色建筑上,那股朴实而淡然的气场,没有人敢轻易忽视。

  姜家最具威慑力,最让人惧怕的,自然不是这群建筑,而是姜家的不传武学,无涯诀。据说当年姜家鼎盛时期,曾在洪荒古墓中窥得一卷真经。但那真经字符深深嵌于一座石碑之中,难以取出。于是姜家老祖将其抄录而下,带了回来,并从中悟得了一种绝世武功。

  为了警醒姜家后人不断进取,他为此功取名无涯诀。由仙家真经所悟出的武学,自然要比那些江湖武学略高出一等。

  当然在这青山城中,也有人丝毫不把这姜家当回事。

  此时已是清晨,天蒙蒙亮,整座大城都在悄悄苏醒,姜家后山上,麻衣少年伸伸懒腰,正准备前往姜家内院,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这麻衣少年生的不很俊秀,但却很耐看。头上那窝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张干净而棱角分明的面庞。微微扬起的狂眉,高挑的鼻梁下,是一对有些深邃的墨色眼瞳。他微薄的嘴唇有些发白,透着病态的无力。

  自从八岁那年,他的娘亲突发怪病不治而亡后,独处后山的他,身份一落千丈。他被姜家当作了仆役,但他始终很理解姜家的做法。因为他是娘亲捡来的。唯一令他费解的是,为何他的娘亲被逐出姜家,在这山林间清冷度日,可她的女儿却好端端得在家族中修习,锦衣玉食,如今更成为了姜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娘亲的女儿,比他年长两岁,按道理是她的姐姐。可如今却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

  “多可笑。”每念及此,他都会无奈得摇摇头。

  “姜承。”山间的羊肠小道上,走来一名灰衣男子,那是家丁总管,姜华,负责管理姜家南苑的一切仆役。这几年多亏了他的照顾,才让只身一人的少年,苟活了这么多年。姜承,便是少年的名字。

  “总管大人,您又来了。”姜承躬身行礼道:“我这就随您下山。马上便是小姐的成人礼,我自然也得早点起,多买些东西置办。”

  总管笑了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小姐如此天生丽质,也是我等的荣幸啊。”说完,他满面春光得转过身去,走下了山。

  姜承赶忙跟了上去,心里却在想着:这是自然了。等她掌握了这姜家大权,你身为她这一派系的总管,怎么也得做个主管了,到时候这姜家的银两,你还不随便花?

  当然想归想,毕竟眼前男子照顾了他这么些年,他也懒得戳穿。

  现下最令姜承烦心的,却不是他成为仆役一事。而是这仆役身份所带来的真正弊端!

  姜家内族人可以得到去守静阁修习武功的资格,外族人则是能够得到守静阁抄录的一些经卷,也能练出个所以然来。这姜家为了巩固族内的稳定治理,唯独这仆役不能修习武学。所以姜承所学的,就只是他八岁前的那点武功。偏偏他小时候又生性贪玩好动,未曾好好研习,所以除了些零零散散的招式外,他竟然毫无所成。

  如此长久下去,他怕是永无翻身时,终身只得为奴为仆。所以思来想去,他渐渐有些茶饭不思,辗转反侧,面容也日渐憔悴下来。

  “姜承啊,我在这姜家忙前忙后这么多年,腿脚有些不方便了,你去那九街商铺帮我买些布料回来吧。”总管边走边说道。

  姜承眼睛微亮,身为仆役,自身很少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去市井之中购置材料,便是为数不多的完全自由的任务,不算是个苦差事。

  “也好,整日在这姜家,不是后山就是内院,都有些发霉了。出去透透气,也换换心情。”姜承这样想着,应了一声,推开内院小门,走了进去。

  后山前是内院,只有穿过整个姜家内院,才能到外院,外院之后,才是那市井之间。

  一条青石大道,直接穿过内院,将整个内院分成了南北两苑。

  北苑以姜家掌舵者姜战的长子姜武为首,南苑则以家主姜渔的孙女应惜君为首,也就是姜承的姐姐。此时的姜承低着头,在道旁的泥地上飞快前行着。因为他是仆从,没有资格走大道。

  早起的一名书生样的年轻人推开北苑的苑门走了出来,看到姜承有些诧异。他是城主府的先生,是姜战的次子,叫姜文。他可以算北苑年轻一辈中为数不多较谦和的人。

  姜文每天都要早起去处理公务,今天看到姜承也起的如此早,不禁问道:“咦?你不是那南苑的小仆从吗?怎的大清早走的如此匆忙?”

  “回少爷,再过几日便是小姐成人礼。小人受了总管大人之命去城外去城外置办些东西。”姜承躬身答道,神色间极为恭敬。这五年来他练就的仆役礼法,早已熟练无比。

  姜文点了点头说:“那你快去吧。”说完后拿着手上几本书卷,骑上一匹骏马,疾驰而去。

  姜承望着那道背影,却不禁叹了口气。姜武,应惜君二人,天赋卓绝,练就了一身武艺,前途一片光明。姜文虽不喜武斗,却也能遍读诗书,如今已在城主府当了官。姜家人里,唯有自己,还在这仆役堆里做着无用的挣扎。

  那是来自小人物的叹息。

  “这不是南苑那个废物吗?”北苑的大门再次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原来是要去姜家武院进行晨练!此时此刻的他们,看着那瘦小的身躯,不禁优越感油然而生,嘲讽间,竟是丝毫情面都不留。

  其间一名少年头发黑亮,浓眉大耳,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波动。他叫姜华,是如今姜家二交椅姜静的儿子。据说无涯诀的第一卷功夫,他已能运用自如,再加上连日在武院的苦练,身体很是强健,他大声说道:“据说这姜承,是姓姜的族人里唯一一个连无涯诀都不会的人啊!这次族中比试,你还要参加吗?哈哈哈!笑死人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姜承听的,当下他的脸便阴沉下来。姜华说的是五年前的事。当时他的娘亲才过世不过三年,因为气不过家族将他贬为下人,姜承曾扬言若给他一月时间参悟无涯诀,定能有机会成为应惜君那般出类拔萃之人。

  结果是很明显的,十一岁的姜承自小便不曾接触过书籍,何况是本功法?一月时间,他毫无成就,在族比大会的第一场便被打得鼻青脸肿。打他的便是这姜华。

  惨败令他坐实了下人的位子,自此以后他成为了姜家最大的笑话。但这也不是全没有好处的,那一场惨败后,姜承一直活在姜家人的嘲讽嘲笑声中,让他的心性平静了不少,也学会了何为隐忍之道。只是近些年不知为何,他却经常有些时候,变得难以控制住住情绪和自己的言行。

  姜承并没有回嘴,他只顾着埋头向前冲,逃离这内院。废物这个词在他的心中一直如一根刺般,扎的他心头滴血。不料那姜华却因为应惜君前些日子教训了他有些不爽,正打算拿他出出气。如今哪里肯放过他?

  只见姜华张开双臂拦下姜承,坏笑道:“你去哪?你家大爷叫你也敢装听不见?”

  姜承方才已有些愤怒,如今终于开口道:“姜华,大家都是同辈,你何必跟我一个下人过不去?”

  然而话才讲完,姜承便感觉到了小腹上的一阵剧痛,不禁弯下腰去,手捂着肚子。

  “下人?只怕有些人还把自己当姜家人看啊!”姜华冷声笑道:“记住了!你是姜家的仆役!看到我们这些少爷,连个礼都不行?哼,今天暂且放过你,以后可别再忘了!”说完,姜华带着胜利者的得意,领着一行人离开了。

  姜承的拳头握的很紧,快攥出血来,他跪伏在地上,盯着自己无力的双拳,眼角都有些泪花闪烁。但他咬紧了嘴唇,强忍着泪水。他自始至终都没再说一句话。

  此时的他正望着那南苑那座别致的庭院,一时间心中汹涌澎湃,八年间的各种屈辱,都汇聚到了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你锦衣玉食,我和娘却要在那深山中受酷暑严寒的煎熬?凭什么我和你八年姐弟感情却在我被贬为下人后烟消云散?你以为娘死后你深入简出心怀愧疚便能了事了?凭什么如今的你高高在上,我却是那天大笑话,低贱如蝼蚁?凭什么我要年年都承受这分耻辱,连安分的生活都得不到?这一切都凭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娘亲生的?”姜承一拳狠狠砸在青石大道上,然后起身飞奔出去。

  疾行的少年没有看到,在他的麻衣之下,那道殇字符文这么多年来,首次泛起了点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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