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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为了守住或者让这个秘密发挥最大价值，总会付出代价的，只不过程爱英，一个虚荣了一生的女人，付出的代价更大而已。
“妈，我回来了。”，像往常一样，程冉换好鞋走进客厅，却没有看到程爱英的身影，最近一段时间，程冉尽了全力去追求庞凌，似乎她的生活里只有这一个人，对于母亲，自己确实是越来越疏远了。
“妈？不在么。。。”，程冉走到程爱英卧室门前，扑面而来的冷风让程冉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怎么把空调开这么低。。。
推开门，看见程爱英平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上次她给她买的Prada套裙，程爱英虽然已五十多岁了，但由于刻意保持，身材还是很苗条的，程冉看着这样的母亲，不由得叹了口气，走近，俯身想将毯子给程爱英盖上，不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苍白的不能形容的脸，这张脸，在她二十五年的人生岁月中演绎了各种角色，生气的，伤心的，虚荣的，恨铁不成钢的，独独没有此刻显示出来的了无生气的沧桑。
“妈”，程冉推了推那一动不动的僵硬的身体。
“妈。。。妈。。”，颤抖着的手伸向那冰冷的人的鼻尖，无论以前她做了多少对不起自己的事，但面对她的可能的死亡，程冉还是感到了虚弱，她多么希望那抹温热的气息能触碰到自己的手指，可是现实总是令人恶心的。
“为什么会这样”，程冉瘫坐在地板上，牵着程爱英搭在窗边的一只手，细细打量，这双手，自己似乎从来都很少触碰，在她的印象里，这双手只会刷卡和赌博，程爱英，你祸害了我这么多年，就这么一走了之了么，还真像你的风格，呆坐了很久很久，程冉才想起什么。
“霹雳，来我家一趟。”，站在窗边，看着床上母亲的尸体，程冉拨通了艾霹雳的电话。
“好。”，艾霹雳什么也没问。
走回床边，看着程爱英少见的素颜，程冉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了解她，俯身上床，躺在母亲的身边，用手仔细的描绘着那苍白的轮廓，呵，没想到这么多年我们的唯一一次亲密接触竟是在你死亡的时候，不是讨厌我吗，起来拍开我的手啊，若这些年可以回转，你还会做出那种选择么，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要死。
“程冉，先把丧事办了再想其他的。”，艾霹雳边帮程冉给程爱英换衣服边说道，刚刚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程冉颤抖着胡乱往程爱英身上套衣服，纵是她这不怕死的强悍女人都被吓到了。
“嗯。”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别想了，快去打电话。”，此时的程冉，呆滞的像魂魄。
“喂，殡仪馆吗，请。。。。。”
“走吧。”艾霹雳扶着还在发呆的程冉上车，去往火化程爱英的地方。
沿途都是熟悉的风景，可当视线接触到前面那辆载着尸体的汽车时，便都冷却了下来，距离那能将人化成灰的石房子越近，程冉便越想掉眼泪，人，就是贱，往往只有在失去后，才会从细节中发现一些逝去的美好，昨天以前的日子里，程爱英每个动作神情都在程冉的脑海里进行着放映，要钱时的理直气壮，吃饭时的喋喋不休，还有，半夜偷偷摸摸坐在自己床边的身影，生日的早晨，餐桌上满满一大碗的长寿面，永远干净的自己的房间。
“程小姐，请签字。”，看着协议书，程冉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程小姐，人已经死了，早点让她安息吧。”，早已见惯了这些的工作人员并未因程冉的泪水，而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
“知道了。”，程冉颤抖着在纸上签了字。
“程小姐，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看你母亲最后一面。”
“不用了，开始吧。”见了又有什么用啊。
工作人员奇怪的看了程冉一眼，不理会他的目光，程冉坐在凳子上等着死去的程爱英的骨灰。
“程冉，你的手机响了。”艾霹雳办完手续回来，就看见程冉坐在那里发呆，手机响了都不知道。
“喂”，手机怎么这么重，程冉将头低的更甚。
“律师？什么律师？。。。。好吧，我知道了。”
“谁啊？”，艾霹雳看着程冉说。
“她的律师。”
“谁的？”
“我妈”，艾霹雳随着程冉将视线投到那紧闭的房门，程爱英，你又留给我怎样的烂摊子了呢。
“出来了，走。”艾霹雳扶着程冉，从刚出来的男人手里接过了骨灰盒，看着那普通的盒子，艾霹雳又想起了五年前，自己和程冉也是这样接过崇阳的骨灰盒的。
“走吧。”，程冉的平静并没有让艾霹雳感到意外或者是担心，因为她和崇阳一样，对这对母女的了解都不是一点点而已。
“我下午要去见一下那个律师，葬礼的事就交给你了。”
“有我呢，放心。”，艾霹雳将手里的最后一朵菊花放到了存放骨灰盒的格子里，程冉说不想把程爱英葬在墓地里，那里的寂静不适合她，这些格子，才适合爱热闹的她。
“嗯，走吧。”
走到门口，带着她们来得那辆车真好与她们擦肩而过，透过窗户，程冉看见了一对抱着男人尸体哭的撕心裂肺的母女。
“小静，我最近不能去医院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的，程医生，不过，你还好吧？”，程冉此刻的表现出来的疲惫是从来没有过的。
“没事，谢谢。”，挂掉电话，程冉走进了一个看起来挺正规的律师事务所。
“程小姐，你好，我姓郝，是程爱英女士的私人律师。”，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眼里流露出的同情让程冉感到很不舒服。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么？”程冉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问道。
“程小姐，我请你来是想执行你母亲的遗嘱，请看下这个。”
“什么遗嘱？”，拿过律师递过来的文件，翻开第一页，程冉就模糊了视线，里面是程爱英手写的遗嘱，第一页的开头写着，我的小冉。。。
“程爱英女士留下了一些遗产，还有一笔保险赔偿金，程女士是在2010年买的人身保险，到今年一直都有续险，现在她去世了，自然你，作为她的女儿，会得到这笔保金，加上其他财产，一共一百五十万。”
“她除了房子，还会有财产么”，程冉颤抖着手，颤抖着眼，颤抖着每个毛孔。
“哦不，她其实是连房子都没有的，因为多年前她找到我就是为了给房子改房主的。”
“郝律师，我觉得你有必要把一切都和我说明白，不然我不会拿这钱。”，程冉将文件袋里的支票放在了桌子上。
“好吧，五年前，程女士来找我，将房子的户主名改成了你的名字，从那以后，程女士就聘用我当她的私人律师，当你开始工作后，她每个月都会拿着一张银行卡来我这里，让我帮她按照各种名牌服饰的价钱进行转账，一星期前，她拿着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来找我，并在我这里写下了这份遗嘱，也就是说，程女士用了五年时间给你积攒了那文件袋里的东西，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给你创造了一笔不少的保金，最后，她一次性支付了我的报酬，程小姐，我认为该说的我都已经已经说了。”看着程冉越来越苍白的面孔，他也感到很无奈。
“让我自己待会，好吗？”
“可以，你自便。”，说完，律师走出了办公室。
从拿到文件袋到现在，程冉都只是看着第一页那几个字，慢慢的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房产证，银行卡，保险合同，保险柜钥匙，还有遗书，她拿起了遗书继续看着，直到全身僵硬麻木，只有泪水从眼眶决堤。
我的小冉：
小冉，我这么叫你是不是很奇怪，从你爸爸死后我做了那些蠢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早就不会像平常母女那样了，从我欠下那些赌债逼你离开家离开我去上学后，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可能连母女都做不成了，我很后悔，可是我连你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我没有办法和你道歉，还好，还好你最后还是回来了，你回来的那天，我在和男人亲吻的空隙中看见了你眼底的厌恶，说实话，我心里真的有点慌乱，即使我在你心中一直都是那么不堪。
你工作了，赚的还不少，你每天都拼命工作，我想你就是不想在家里看到我吧，那我就让你更厌恶我好了，我每个月都管你要钱，花钱如流水，天知道我把那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我只知道我的柜子里，只有一件真货，还是你亲自给我买的，小冉，现在的妈妈就算在厚颜无耻，又怎么会胡乱花你的钱呢。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爱过你爸爸的，也是爱你的，小冉，妈妈活着比死去痛苦的多，所以你不要太在意，无论是从小到大对你的母爱的亏欠，还是生活上的我应该陪伴你照顾你的时光，我都只能以此来弥补，即使这些钱来的不怎么光彩，即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能做的，就是不再拖累你。
我最后的愿望，就是下辈子，不要再让这样不堪的我当你的母亲，当你爸爸的妻子了，小冉，没有我，你终于可以活的轻松些了。
“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天都黑了，程冉才回过神，消化接受了程爱英的一意孤行，将那些程爱英的心血装进文件袋，离开了事务所。
回到家，看着房子里属于程爱英的一切痕迹，程冉拿出垃圾袋，她的拖鞋，扔掉，她的靠垫，扔掉，化妆品，扔掉，跑到程爱英的房间，打开衣柜，将所有的假货都扔掉，所有的东西，统统扔掉，呵呵，既然你想走，那就走的彻底点，为什么留下这些东西让我看着，有那么一点心痛，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要让我痛苦。
这一夜，对程冉来说，无疑是最难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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