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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场雨下过之后，山里的动物好多都变了样——用少当家的话说，那叫变异，总之……你没有见到之前，绝对想象不到那些怪物有多可怕。”
“是联邦人搞出来的？”
“是。少当家说联邦人根本不是针对我们，而是要把丛云山变成他们的养殖场。”
“联邦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基因药水。”
“……”
“过两天采集队又要出动，到时候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
“你还没说，你们的少当家有什么打算。”
“用他的说法，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具体？”
“丛云山最大的问题不是缺粮，而是联邦人的封锁。粮食可以到其他地方去买去抢，实在不行大不了离开丛云山，但是联邦人的封锁太厉害了，山里人很难撤出来，外面筹集到的粮食也很难运进去。”
“山里有多少人？”
“一千多吧，我离开的时候还剩不到两千人，不知道现在活着的还有多少……”
“都是你们的人？”
“虎狼团一共只剩百十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农民。”
“我碰到一个叫楚大山的，他说你们带人四处抢人抢粮，还逼他们去攻击联邦人……”
“是那小子啊，我知道他。他没说谎，不过这话要看怎么说了。我们是为了他们好，但是很多人不理解，我们有什么办法？”
雷虎解释道：“你也知道，山下的收成一直不好，今年更严重，大半年没下过雨，一亩地顶天能打五十斤粮，这还是好地。就算这样，如果没赶上扫荡，老百姓们也还撑的下去，结果联邦人来了，又赶在春忙的时候，老百姓只顾着逃命，地里的粮食没人管，日子就更难过了……”
“联邦人连老百姓也杀？”
李林吃了一惊，以前联邦人也不是没搞过扫荡，规模有大有小，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自诩文明的联邦人从来不会伤害平民，所以才会出现“陇上枪声紧，田间耕种忙”的奇特景象。
按道理说，普通农民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是什么能让他们连庄稼都不顾，只顾着逃命？
雷虎给出了答案：“不但杀人，还抢粮。”
李林默然。突然之间，他觉得以前遇到过的那些到死还坚持“人道主义精神”的驻军很可爱，他们讲规矩，尽管这样看上去很蠢。
现在联邦人不讲规矩了，李林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李林还不清楚这只是个别驻军的行为，还是联邦对北原星的总体方针发生了变化，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仿佛看穿了李林的担忧，雷虎说道：“少当家说了，其他地方没有多大变化，这一次只是针对丛云山一带，不过以后会怎样，就说不准了。”
“你们少当家到底是什么人？我记得老头子没有子女吧？”
“少当家和我一样，也是老当家的义子。”雷虎说道：“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联邦，几个月前才回到北原，要不是他，我们的日子还要难过。”
“老家伙义子还真不少。”李林撇了撇嘴。
雷虎瞪了李林一眼，说道：“老当家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说说你们少当家吧，我挺感兴趣，从联邦回来，应该有点特别之处吧？”
“那是自然。”雷虎骄傲的说道：“少当家有雄才大略，如果能给他十年时间，他肯定能把联邦人赶出去！”
“这是他自己说的？”
“他什么也没说，不过如果你见过他，也会这么想。”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和他见上一面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也在竹坞，不过暂时不方便让你们见面。”
“为什么？”
“团里出了几个叛徒，他们虽然没见过少当家，却见过我，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和少当家接触，免得联邦人怀疑到他。”
“你自己呢？”
“暂时还没人怀疑到我，知道我在这里的人没有几个。”
“我大体明白了。”李林说道：“难怪你会混进采集队，你们打算把人分批带出来？”
“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雷虎摇了摇头：“你见过楚大山，我们想方设法把他带出来，到现在也才不过三个月，结果联邦人给了他几口饭，他就连祖宗都忘了，要不是一家老小在山里扣着，早就把我们卖了。”
“那你们现在打算干什么？车站的事不全是清理叛徒吧？”
“清理叛徒只是一方面，少当家的意思是把水搅浑。”
“把水搅浑……”李林沉吟道：“我大概猜到他的打算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么？”雷虎有些意外。
“无非是围魏救赵。怎么，我猜的不对？”
“你猜得没错，少当家就是这么打算的，他说只要竹坞这边乱起来，驻军肯定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这里，对丛云山的封锁自然会放松……”
“可惜。”李林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什么？”雷虎不解的问。
“他的想法很好，可惜不会成功。”
“为什么？”
“我读过一本书，联邦人写的，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李林顿了顿，说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就算对联邦人来说，建造一座城市也不是件小事，背后必然牵涉很广。从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竹坞对联邦很重要，未来还可能成为联邦人在北原星的大本营，那么，如果我是联邦人的话，现阶段最关心的是什么呢？”
“安全。”李林自问自答道。
“在这段时期，安全是最重要的。换做是我，就算人手紧张，也不会雇佣北原人，哪怕他们只是毫无立场的平民。毕竟一旦混进几个你我这样的人，就可能出现大乱子……”
“但是现在的竹坞是个什么情况呢？北原雇工非但不少，反而很多。商人逐利，乍看上去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联邦人真的不担心出事？我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一个军人，如果北原人真闹起事来，难道凭那些警察就能控制事态？”
“你的意思是？”
“他们内部显然也存在分歧。至少驻军和商人肯定有矛盾，否则无法解释驻军为什么放着竹坞不守，反而跑去封锁丛云山。”
“他们封锁丛云山有什么奇怪的？”
“丛云山的范围有多大，你我都很清楚，真想封锁那么大的区域，需要多少人手？依我看，这完全是驻军的借口，他们只是不想插手竹坞的事情。”
“为什么？”雷虎越听越糊涂，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张子文吗？红环驻军是他的，竹坞也是他的，他会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想法，不过，”李林话锋一转，“如果你见到你们少当家，麻烦你把我跟你说的话转告他，顺便告诉他——北原人不怕死，但是北原人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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