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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有些昏了頭了。”趙海山微微搖頭，道：“那就算了，既然已經開始疏散了，那就幹脆疏散吧，我現在就趕到北鋼那邊去，先去高爐爆炸現場看看，然後再去醫院，宣傳部門那邊你跟三友打個招呼，知道了嗎？”
“好。”陳華生答應一聲，等趙海山掛了電話，才給王三友打過去：“王部長嗎？是這樣的……”他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接著道：“你馬上聯係市台，讓他們派出記者，對趙書記的工作進行跟蹤采訪。記住，采訪的重點是領導，要突出趙書記的高大形象，在春節前還不辭辛苦，冒著危險去事故現場實地指揮救援和調查工作，對事故本身要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尤其是傷亡人數，就更是如此。”
王三友忍不住打斷道：“陳書記，你說的容易，事故造成的損失和傷亡人數向來是新聞報道的重點，您說一句放下就放下，怎麼放啊？”
“就說正在統計不就完了？”陳華生有些不耐煩地道：“他們做新聞的，有的是辦法做到，你隻需要把咱們的要求告訴他們就行了，好了，我這邊還有事，就不跟你說了。”說完，便直接掛掉電話。
市委這邊亂成了一鍋粥，北鋼這邊也差不了多少，李強找來的幾個機修和技術員顯然是被剛剛那場爆炸嚇壞了，稍好一些之後，起身就要離開，說什麼都不同意對儲氣罐進行加固了。
劉駑馬還沒說話，胡雯倒先黑了臉，畢竟她現在也是北鋼地代董事長，教訓手下自然是她先來。上前一步，對幾人道：“你們幾個，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不想幹了？”
“不幹就不幹。”剛剛尿了褲子地那位喊道：“我們是來掙錢的，不是來賣命的，今天高爐都炸死那麼多了，剛剛還在炸，還修個屁啊，掙錢不要命了嗎？大不了老子不幹了。”
“就是，就是。”旁邊幾個人也跟著附和，其中一個還開口道：“剛剛家頭給我打來電話了，說外麵正在疏散人群，廠子有有害氣體泄漏了。你們不讓我們走，還讓我們幹活兒，這是把人命當兒戲，你們愛找誰找誰去吧，我兒子才剛八歲，我可不想讓他這麼早就沒了爸爸。”
胡雯這句話非但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反倒更增加了幾人的抵觸情緒。見他們就要這麼離開，劉駑馬忙上前一步，開口道：“我說幾句可以嗎？我說完之後，你們要是想走，那我絕不阻攔。”
幾人對視一眼，大夥兒都知道麵前這個年輕人是劉副市長，對他也比較熟悉，當然不能不給個麵子，全都點了點頭。
劉駑馬左右環視一眼，大聲道：“說實話，在這種剛剛發生過爆炸，還隨時會再次發生爆炸的地方待著，別說你們，就是我，也會害怕。可是，害怕就能解決了問題了嗎？害怕，有毒氣體就不會泄漏了嗎？”
幾人麵露驚駭之色，其中一人問道：“劉市長，您的意思是，這真的有有害氣體泄漏了嗎？”
劉駑馬伸手指了指身後巨大地罐體，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個巨大的儲氣罐，麵全都是氯氣。大家都是多年的老師傅了，肯定知道氯氣是個什麼東西，一旦這麵的氯氣泄漏，會給北鋼周邊造成多大的危害，你們想必也知道。正因為如此，我才組織人手，疏散周邊群眾，因為我也害怕，我也沒把握。不知道咱們能不能成功。可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留了下來，跟你們在一起！”
眾人一陣麵麵相覷，眼的怯懦少了一些。
“我也不怕告訴大家，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加固氯氣儲氣罐閥門，防止其泄漏。這個工作由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說了。你們不要以為，你們不修，自然有別人會修，不會了，我告訴你們，整個北鋼，現在除了我們這之外，所有人員已經全都撤離了！”劉駑馬拍著胸脯道：“要說撤，第一個應該撤的是我。出事的是你們北鋼，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的父母親友，子女兄弟又不在這邊，他們也不需要撤離，他們的生命安全，沒有受到有毒氣體的威脅，我問你們，我他媽的為什麼還要留在這？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人說話，一陣難堪地沉默。
“你們這些自私鬼，知道可能會發生危險，就要做逃兵。好啊，你們走，你們現在就走，看看你們的親友，你們的家人是否已經撤出危險區域了，如果沒有的話，就和他們在一起祈禱，祈禱氯氣不要泄漏，就算泄漏，也擴散的慢一點，好給你們逃離的時間。”劉駑馬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當然，如果你們運氣不好，在沒有到達安全位置的時候就被有毒氣體追上，那隻能怪你們倒黴，你們的家人倒黴。你們原本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可你們什麼都沒有做，你們做了逃兵，把自己和家人的生命置於危險之地，你們還是不是男人？”
眾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堂堂北崗市的副市長，市委常委，劉駑馬，三十歲出頭的副廳級幹部，前途遠大。現在，我把命交到了你們手，把北鋼十萬人的希望也交到了你們手，你們卻說害怕了，要逃離。我真是看錯了人，你們趕緊走，現在就走，走了就別再回來。小張，小天，咱們也走，我倒要看看，毒氣泄漏，毀掉的到底是誰的家園，汙染的是誰的生活環境！”
“劉市長，別再說了。”工人麵走出一人，滿臉羞愧地說道：“我們，我們知道錯了，您說吧，讓我們怎麼幹？”
劉駑馬左右掃視一眼，問道：“真的都準備留下了，沒關係，誰要走，現在就可以走，我不會攔他的。也不會讓胡董炒他的魷魚，畢竟這個工作確實有危險，我不希望強迫大家。”
沒人說話，眾人眼睛的怯懦都已經退去，隻剩下了堅定。背後就是家園，就是妻兒老小，誰在這個時候往後退上一步，這輩子恐怕也沒辦法再抬起頭。
“很好，你們都是好樣的。”劉駑馬笑了，笑得很開心：“好了，別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我已經聯係了咱們北崗駐軍，讓他們送些防化服過來，穿上那東西，氯氣對人根本一點兒傷害都沒有，明白了嗎？”
“那敢情好。”眾人也都笑了起來，剛剛大夥兒還真的是抱著拚死一搏地心態，現在聽說有防護服，都鬆了口氣。畢竟，生命還是非常寶貴的。
“好了，不跟你們瞎扯了，現在請李強來給大家安排一下工作，一會兒等防化服送到了，咱們就開始儲氣罐閥門地加固工作。”劉駑馬笑著往後退了一步，用眼神朝李強示意一下，後者點點頭，走到那些工人身邊，說道：“好了，我現在給你們安排工作，記住你們一會兒要做什麼……”
直到這時候，劉駑馬才微微鬆了口氣，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雖然即興演講已經很多次了，可沒有一次像這次這麼緊張，畢竟如果勸說失敗，這些人離開，那加固儲氣罐閥門就成了一句空話，那結果可是很嚴重的。
轉頭看，見張遠手拿手機，一臉崇拜，皺著眉頭問道：“幹什麼呢？”
“錄像啊，您剛剛說話時候的場景我全錄下來了，讚啊。”張遠晃了晃手的手機，嘖嘖有聲道：“領導就是領導，說話就是有水準，幾句話說完，那些工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真厲害。”
“別貧了，給我拿點水來，這地方跟火爐似得，防護服還不透氣，真是要人命。”劉駑馬伸手在臉上扇了扇，轉頭對胡雯說道：“胡董，我看你還是先離開吧，這邊有我在就好了，你去醫院看看傷者，或者幫助一下疏散工作，如何？”
胡雯一臉地羞愧，低頭道：“對不起，劉市長，我的工作沒有做好。”
劉駑馬搖搖頭：“你身上的官本位思想太重，工人是在幹活掙錢，可人家也有骨氣，有尊嚴，有自己的思想，你要設身處地替他們想，他們才會擁戴你，支持你。你這個董事長，當的不合格。”
胡雯又羞又愧，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當然，明知道這邊會發生危險，在聽李強說了情況之後還能趕過來，這份精神是值得稱讚的。做官什麼的可以慢慢學，品行卻是多年養成的。”劉駑馬看著這個比他大了十幾歲的女人，點點頭道：“加油做吧，我相信你可以當好這個董事長的。”說完，就走到了一邊，跟李強他們商討起了加固方案，渾然沒覺得教訓一個比自己大那麼多人的人又什麼不對。
胡雯呢，還真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乎也沒覺得被一個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年輕人教訓不正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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