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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宝的声音有些无奈，羞愧无比的道：“刘市长，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可任何案子都要讲证据，刘萍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在投河自杀以前，她没有吃过任何精神类和镇静类药物，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任何淤痕和挣扎搏斗过的痕迹。我们的人在桑木河边现场勘查的时候，也只发现了一个女人的足迹，从身高和鞋型上来看，和刘萍是符合的。从这些掌握的证据上来看，刘萍应该是自杀无疑。”
“不可能。”刘驽马断然道：“老周，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过，上次刘萍约我见面，告诉我她的手里有马铭远违法乱纪的证据，准备拿那些东西跟我做交易，替她自己脱罪，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自杀吗？又是因为什么自杀？”
“所以说我也认为她不可能是自杀的啊。”周玉虎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刘市长，想必您也知道，我这个代局长，只是个双方妥协而生的产物，屁股下面坐的并不稳当，多少人眼巴巴地瞅着，等着我犯错误，这个案子如果稍有疑点，我肯定会抓住不放，可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个案子它根本就没有任何疑点啊。”
刘驽马沉默了，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算到这件事会在周玉宝那里出问题，他和三叔韩忠义原本计划的挺好，先步步紧逼，不停地调查马铭远，赵海山和陈素娥必定会想办法保他，当然，这些调查最后都会无果而终，证明马铭远是个大大的清官，就在所有人心神放松的时候，利用刘萍的死反戈一击，出其不意地将马铭远拿下。
这个计划是他和三叔韩忠义商量了一下午之后定下来的，两人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反复推演，都认为计划的可行性还是非常高的，而这个计划的关键，就在于最后的反戈一击上，之前的种种，都是为了最后的一击做的准备和积蓄。可如今，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刘萍的案子却被定为自杀。没有公安系统的帮助，想找到那个将刘萍杀害的罪犯谈何容易，找不到那个家伙，就没办法指证马铭远，那之前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等他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面的周玉虎已经将电话撂了，他后面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可刘驽马没有听清。他把手机丢在一边的座位上，低低地骂了一声，用手使劲儿地捏了捏眉心。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急躁改变不了任何问题。刘驽马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心里嘀嘀咕咕，希望借此缓解心中的焦躁情绪，可效果微乎其微，他的心里充满了烦躁和无力感，甚至忍不住低声骂了周玉虎两句废物。
似乎差距到后座上领导的心情随着一个电话变得很差，开车的张远缓缓放慢车速，手指连动几下，车载音响中的歌曲顿时变成了舒缓柔和的轻音乐。
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一口气吸掉大半根，刘驽马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打开窗户将烟丢了出去，一边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一边开始思考起了对策。
他可以肯定，刘萍的死之所以会被这么容易定为自杀，马铭远在其中绝对扮演了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可就算自己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如果刘萍的死真的疑窦重重，老公安出身的周玉虎会看不出来？案子会轻而易举的被定为自杀？想来不是马铭远在动手的时候就极为小心，就是在尸检的时候动了手脚，是自己大意了，既然自己都能想到用刘萍的事做文章，马铭远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留下破绽。
不过，自己也不是全无机会，记得那天在询问刘萍所住旅店的老板时，对方说刘萍是跟两个年轻人一起走了出来，那旅店虽小，却也有监控设备，只要调取当时的影像，顺藤摸瓜的话，应该不难找到这两个家伙。
只是，那两个人应该也是马铭远派去的，这位马董事长既然这么小心谨慎，那这两个家伙现在恐怕已经不在北岗了，天大地大，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躲，自己该怎么找？如果将刘萍案定为谋杀，还能通过警方的力量，如今刘萍被定为自杀，就只能靠自己了。可自己又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名侦探柯南，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刘驽马在心里哀叹一声，方才还想着计划进行的这么顺利，拿下马铭远，搞臭赵海山指日可待，没想到这一转眼的功夫，一个大大的难题就摆在了面前。
因为有心事，这顿午饭刘驽马吃的是味同爵蜡，席间他将赵海山和市里的意思向马铭远传达了一下，吃过饭，就以醉酒头晕为由离开了。回到北钢宾馆，他先给三叔韩忠义打了个电话过去，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韩忠义静静地听完，并没有显得多担心，只是告诉他，沉住气，把该做的都做了就行了。
刘驽马一愣，问道：“三叔，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多可惜？”
韩忠义笑笑，道：“小马啊，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看过动物世界没有？豹子和狮子是自然界天生的猎手，食物链的顶端，可就算是它们，在捕猎时也经常抓不到猎物，一个成功的政客，要学会等待时机，不贪功冒进，如果这次咱们失败了，就当成是给你上了一课吧，失败的经验，很多时候比成功更加令人印象深刻，也能让人从中学到更多的东西。”
挂掉电话，刘驽马叹了口气，三叔嘴上是这么说，可语气当中的失望还是在不经意间透了出来。这也是当然的，赵海山何许人也？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方宏宇案给他造成的不良影响就会被他清除的干干净净，到时候，就算马铭远真的东窗事发，他也可以从容面对。扳不倒赵海山，北岗这座重镇就依然掌握在竞争对手的手中，三叔在这边经营了这么多年，所想的无非就是问鼎省委书记或者省长的宝座，可如果无法获得北岗这样重要城市的支持，他想得偿所愿，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这次原本是扳倒赵海山的最好机会，没想到可能就要这么错过去了，他又怎么可能不遗憾。如果机会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自然失去了自然没什么好遗憾的，可像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眼前溜走却无能为力，这种憋屈的感觉却让刘驽马有些受不了。
虽说三叔已经说过了让他不要计较一时之得失，可老刘的倔脾气却一下就又上来了，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当初靠公务员的时候，只有一晚上时间准备，自己还不是考了个满分？反正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可比当初多多了，不博一下就放弃，这根本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嘛……
于是他当即给周玉虎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调查那两个当天将刘萍带出旅馆的人的身份和行踪，然后尽快告诉自己。周玉虎因为刘萍案被定性为自杀，心里满是愧疚，当即答应下来，保证三天之内查出那两个人的身份。
周玉虎做事果然很效率，第二天晚上，便带着那两个人的资料来到了北钢宾馆。他将两份人事档案从牛皮纸信封里拿出来，推到了刘驽马面前，介绍道：“刘市长，这两个人都是北钢这边的小混混，原来应该是跟着刘萍的，这次可能是被马铭远买通，才做出这种卖主求荣的勾当，这是他们的基本资料，因为他们以前因为打架斗殴和小偷小摸进去过，所以资料很详细，您看看。”
刘驽马拿起来翻了翻，点点头，抬头问道：“他们家去过了吗？”
“还没有。”周玉虎有些凝重的摇摇头，道：“既然咱们决定调查他们，家里就不应该随便去了，谁知道那边有没有人盯着，万一打草惊蛇，反倒麻烦。”
刘驽马赞同的点点头，把东西放在桌上，问周玉虎：“那天打电话的时候，你后面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周玉虎笑笑，道：“我是说，其实仔细想想案子定性为自杀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一来，马铭远他们或许会掉以轻心，以为没事了，咱们再不要表现的对这个案子太过于关注，时间久了，对方或许会自己露出马脚。”
“可能吧。”刘驽马笑笑：“不过咱们的时间也不多……”
周玉虎想问问为什么，不过见刘驽马没有主动说的意思，便忍了下来，听说韩家的大公子也来北岗了，还有，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高天也不知所踪，或许，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种事还是少打听的好。
把手放在两份资料上拍了拍，刘驽马对周玉虎道：“好了，事情就这样，你那边也不用刻意的去做什么，只需要帮我查一下这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就行，把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告诉我，剩下的，我来找人查。”
“好。”周玉虎从沙发上站起身，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打电话。”说完，朝刘驽马点点头，便开门离开了。
坐回沙发上，刘驽马又将那两人的资料拿了起来，一字一字地慢慢看了下去，这次的事能不能成，十有八九要落在这两个家伙头上，由不得他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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