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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片刻功夫，赵海山嘴里的刘市长已经变成了“小马”，陈华生再看向刘驽马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善意，这倒也正常，毕竟，一个在关键时刻能担得起重担的下属总是能得到上司的认可和喜爱——
会议结束，陈华生又单独找到刘驽马，约他出去吃了个饭，在饭桌上向他详细说了一下北钢那边的具体情况，介绍了介绍督查室和规划局的主要干部，就副组长和领导小组常务人选提前做了沟通。
第二天，市委书记赵海山、市长顾方槐，市委副书记陈华生和刘驽马在赵海山的办公室内开了一个小会，将几个副组长人选定了下来，分别是市督查室副主任钟振生，市规划局副局长葛辉，财政局综合规划科科长兼预算审核中心主任杜缙云，以及北岗钢铁集团副经理刘福海。
领导小组成立后，将会于三天之后前往北钢，正式展开工作，不过前期工作是以调研和约谈当地群众代表为主，实质性的工作估计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展开。当然，这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领导小组成立当天，刘驽马先到开发区管委会，开了个小会，把近期主要工作安排到人，又让孙鑫暂代管委会主任一职，全权负责管委会工作事宜，当然，有什么大事还是要打电话跟他联系的，孙鑫这个代主任只有管理权，没啥决策权。
好在刘驽马这个管委会主任是兼职，平时除了例行会议和重大事件，大多时间都脱岗待在市政府办公室，所以他这一走也不会影响开发区的正常建设和运行。只是他任命孙鑫担任代主任一职，而不是资历和人脉都比孙鑫强许多的孙建设，这一安排让不少聪明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揣测起了里面的深意。
从开发区回来，时间刚过中午。刘驽马打电话给高天，让他来找自己，等他来了之后才坐上公交车，直奔地处北郊的北钢而去。
北岗市虽然地处黄土高原，却是盆地地形，四面环山，郊区也各有特色。南郊有云山石窟等名胜古迹，旅游业较为发达，东边出了市区就是矿区，遍地都是矿山矿井，当然，那边的经济也比较发达，毕竟下井的矿工赚的工资比一般白领都高，能拉动当地经济也是正常的。西郊这边原本没什么特色，这几年随着北岗发展，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城市建设开始往西部倾斜，所以这边发展的也比较快。只有北边是工业区，环境污染严重，经济也较为落后，比起其它三个方向来要差上许多。
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刘驽马总算来到了北郊工业区。这边的大气污染确实比较严重，天空都是灰蒙蒙地，空气里也是一股呛人的味道，路边的槐树和柳树早已看不出绿色，枝叶都被粉尘盖的严严实实，乌沉沉地仿佛石雕。街上的汽车不多，每个尾部都拖着长长的尘烟，仿佛腾云驾雾的怪兽一般。
下了公交车，刘驽马又倒了趟车，才来到北钢职工宿舍区。光看资料不觉得什么，真的到了这地方，才知道所谓宿舍区到底有多大。他下车的这地方是个二层的中型超市门口，周围就是三个北钢的居民小区，这三个小区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所建，在北钢的这些居民区里算是比较新的了，小区内都是些六层的居民楼，外墙的红砖裸露在外，没有任何装饰，阳台有的安着铝合金窗户，有的根本就没包，上面挂着蒜和辣椒，有的种着花，有的堆满了杂物，远远看去，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站在超市前左右看了看，刘驽马有些找不着方向。这次下来“微服私访”只是突然兴起，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跟他一起下来的高天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忍不住道：“刘哥，这破地方可真够劲儿，土多的呛鼻子。”
刘驽马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这不是土，这是粉尘。”
高天愣了一下，手捂得更紧了，瓮声瓮气地道：“粉尘？那就是污染了吧，污染这么严重，难怪没人愿意开发这地方。”
刘驽马看了看远处灰蒙蒙地天空中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地北钢，那里有些烟囱和高楼若隐若现，长出口气道：“想从根本上改变这里的环境，还得从企业上着手，否则什么都是空谈。好了，找个地方吃饭吧，肚子不饿吗？”
“肚子是饿了，可看这地方的环境我是什么都吃不下啊。”高天忍不住埋怨一句，见刘驽马眉头一皱，忙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一家小饭店，说道：“我看那家就不错。”
北钢这边虽然不算发达，可因为挨着工厂，饭馆儿和各种小吃倒是挺多，刘驽马和高天进的是一家羊汤馆，现在正是午餐时间，饭馆的生意还算不错，有十几个客人，大多数人都穿着那种蓝色的咔叽布工作服，安全帽放在一边，一看就是北钢的工人。
刘驽马和高天选了个墙角的桌子坐下，尽量不引人注意。来北岗也有些日子里，新闻节目上了也有几十次，谁知道这地方有没有人能认出自己，万一被人认出来，少不了会惹来麻烦。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就算是韩江雪跑到这种地方来，也未必有人能认得出来，这些大口喝着羊汤的汉子多数都是被生活所累的中年人，每天单位和家两点一线，几乎已经和这个社会脱节。
负责点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看样子应该是老板娘。这儿也没菜单，墙上分列着十几种食物的种类和价格，想吃什么一目了然。
刘驽马点了两碗羊汤，又要了四个鲜肉锅盔和两瓶啤酒，听出他和高天都不是本地口音，老板娘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这才退了下去。
这种小饭店里哪有什么空调，墙上倒是有电扇，不过却没开，扇叶上满是黑色的油腻，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刷过。高天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刘驽马道：“刘哥，要不咱俩换个地方吃吧？这地方东西做的怎么样先不说，也太不卫生了吧？”
刘驽马朝他摆摆手道：“不用，咱们来这儿又不是专程为了吃饭的，再说了，这么多人都能吃得，咱们为什么吃不得？”
不多时，饭菜上桌，羊汤熬得白如牛奶，里面加了羊杂和羊肉，以及土豆做的粗粉，十分可口，鲜肉锅盔也是色泽金黄，香气四溢，闻着食物的香味，高天也不管干不干净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吃了几口，忍不住比了比大拇指道：“别说，味儿还真不赖。”
刘驽马笑笑，也低头吃了起来，还真别说，这小店烹制出来食物的味道还真是别具一格，尤其是鲜肉锅盔，肉香和面香被豆油完全包裹起来，一口下去是唇齿留香，配上羊汤，真是一绝。
柜台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北岗市台午间新闻，恰巧播到北岗市委市政府经过讨论决定，成立北钢旧居民区拆迁安置工作专项领导小组，组长由副市长刘驽马担任，主要成员有……
那些一直埋头吃饭的工人们都停下吃喝，将注意力放在电视上，有人啧啧两声，道：“耐球啊，整个领导小组闹个副市长当组长，这二把手说话能管事儿吗？不会只会和稀泥吧？”
旁边另外一个敞着怀地汉子道：“管他是市长还是副市长，能解决问题就行，我爸那房子住了几十年了，家里墙都裂纹了，也不说拆迁安置，楼要是塌了，让他们这帮当官儿的统统滚蛋。”
之前说话那人呸了一声，道：“放屁，我爸也住那楼，楼塌了他老人家咋办？”
“我这不是说话呢么，哪能真踏。”畅怀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吸溜了两口羊汤，问道：“哎，你们说，这什么刘驽马这次下来，能不能把咱们这房子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个球啊。”那边桌上一个留山羊胡地男人不屑道：“就是走个过场，下来看看，问问，做个啥调查，然后就回去咧，这些年都整过多少次了，你还没看透？这次要不是那帮老头子老太太们去闹事，他们肯定连下都不下来。”
“那也没准儿吧？”畅怀汉子忍不住反驳道：“你没听新闻里说？那叫啥，哦，对，拆迁安置工作领导小组都成立咧，拆迁安置啊，不能全拆，把十六和十七宿舍拆了也行吧，那边可尽是危房了。”
山羊胡冷笑几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骂咧咧道：“算求了吧，马铭远这董事长干一天，这房子也盖不起来，五年前也不是没人下来过，后来不是不了了之了？”
刘驽马和高天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虚此行，虽说这些汉子聊天时说的话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可也未必没有有用的信息。刘驽马朝高天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朝那汉子问道：“这位大哥，你说五年前有人下来过，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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