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下来的调查组进驻双城前一天，刘驽马带着李明翰和县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再次来到张海山的五金厂，准备对这里的治污排污情况进行检查。原环保局局长赵青山早已在毒大米事冇件伊始就被一撸到底，现在的环保局局长是原林业局副局长刘阳，他是梁洪波一手提起来的干部，和刘驽马这边的卢斌一样，都憋着一股劲儿准备立功呢。这不，听说刘驽马要调环保局的人去查一家东关镇的工业企业，他便颠颠儿的跟了过来，说是从旁协助，其实说白了就是在监视他。这也是梁洪波的意思，经过一系列的安排和运作，好不容易才取得如今的有利局面，他可不想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功亏一篑。
这次来五金厂检查也是突击检查，没有事先打招呼，当张海山得到消息赶到厂门口，看到那一排汽车和最前面那辆熟悉的帕萨特的时候，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可他历经沉浮，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微笑着迎了上来，对刘驽马伸出手道：“早上我还在奇怪呢，怎么一大清早的喜鹊就叫个没完，原来是有贵人上门。”他看了看刘驽马身后的阵势，轻声问道：“刘县长，您这是……”
刘驽马伸手跟他握了握，微笑道：“例行检查。老张，都说真金不怕火炼，你们厂可是镇上的环保明星企业，怎么可能会怕这样的检查呢？对吧？”
张海山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笑着点头道：“当然，随时欢迎县长和环保局的同志们监督检查。”说着话就伸手一引，微笑道：“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工厂的大门开启，几辆汽车鱼贯而入，直奔厂内的污水处理车间。到了地方之后，县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轻车熟路的去污水处理池和排出口等处取样，刘驽马和刘阳则在张海山的陪同下四处查看起来。
站在二楼的平台上，看着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在下面忙忙碌碌，刘驽马转过头，朝张海山问道：“老张，新年快到了，厂子里的效益怎么样？”
张海山拿不准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多谢县长的关心，托您的福，县里经济形势总体良好，我们工厂最近的效益也还算不错，订单一直排到了明年的夏天。”
刘驽马点点头，叮嘱道：“工厂的效益上去了，环境保护工作可不能松劲儿。我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你们污水处理车间操作室里几个工人竟然在上班时间打牌，我问你，你们这里没人检查的时候，污水处理设施是不是不开？”
张海山一阵恍然，难怪这个刘县长来个回马枪呢，原来是上次突击检查的时候发现问题了。他心里暗暗拿定主意，等这些人走了之后，就把那几个工人开掉，换一批来，脸上却堆笑道：“哪儿呢能呢，我们厂子冇的污水处理设备可是贻终都在运行着，您也知道，环境保护工作一直都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那天您之所以看到那些工人在那里打牌，是因为他们的带班组长正好来办公楼开会，无人管理的原因。”
刘驽马哦了一声，笑着问道：“那你的意思，那天的情况只是偶然现象？”
“当然。”看着这位年轻县长脸上的笑容，张海山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不踏实，可他也只能这么回答，总不能说这种情况很常见吧，那不是等于给对方留下把柄，说自己经营不善，对环保工作不重视了吗？这种自打脸的事傻子都不会做。
站在刘驽马身后的刘阳跟张海山的感觉差不多，总觉得这位年轻的县长每句话里面都大有深意，却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深意，只能竖起耳朵，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然后转述给梁书冇记，让他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聊了一会儿天，一个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跑了上来，对刘驽马道：“刘县长，我们要到污水排出口所在的黄牛河一趟，您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还是一起走？”
“一起去吧。”刘驽马笑着说：“我早就想去黄牛河看看了，正好今天有时间，老刘，你呢？”
“我也一起去吧。”刘阳笑眯眯的说道，说完，就下去对一个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这人是他的亲信手下，有他留在厂子里，谁也别想做手脚。
黄牛河距离工厂的距离并不远，是～条四五米宽的小河，正如张海山所说，黄牛河两岸没什么像样的道路，大多都是稻田。从路边停车的地方走到河边的排污口，足有一公里多距离，此时晚稻刚刚收割不久，田里的土地松软泥泞，这段距离下来，人人都是气喘吁吁，皮鞋上满是污泥，显得十分狼狈。
到了河边之后，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到排污口看了一眼，转头道：“县长，局长，排污口没有污水流出。”
刘驽马转头朝张海山看去，后者忙解释道：“县长，污水现在都在标准排污口的蓄水池里呢，上次您来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吗，那水池也不小，得蓄满了才排水，让环保局的同志们取点儿河里的水样，再回去到蓄水池里取点儿样，都没问题不就行了？”
刘驽马又朝刘阳看去，后者点点头道：“县长，这样也是可以的，只要黄牛河水质达标，蓄水池里的也没问题就行了。”
“这样啊……”刘驽马点点头，走到河堤边上探头往下面看了看，随口朝张海山问道：“老张，我看你们这排污口挺干燥的，不会很久没用过了吧？”
“不能。”张海山笑呵呵的道：“昨天还排水了，河边儿风大，一吹就干。”
“不用这么紧张，我就随口一问。”刘驽马呵呵的笑了笑，探头看了看河水，说：“我看到河里面有鱼了，这水质就算不测，想必也是达标的。好了，咱们回去吧，到栎准排污口水池取完样，检查就算完毕了。”
听他这么说，张海山的心里非但没有任何踏实的感觉，反倒更加不安起来。他知道，刘驽马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绝对不可能只是走个过场，肯定是有所依仗，可他却不知道这依仗到底在哪里，想来想去，自己这边也没有什么纰漏啊。
坐车赶回厂区，一路之上，张海山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等看到厂门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这厂子从开始到现在，前前后后被检查过不下二十次，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人都来过，谁都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这个叫刘驽马的年轻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回到厂里，众人缓步来到此行的最后一站，标准污水排放口，站在蓄水池边上，刘驽马看着里面和上次差不多的水位，朝张海山问道：“老张，你们这池子，多久放一次水？
“两三天一次。”张海山微笑着解释道：“我们这厂子生产产生的污水也不是那么多，要是订单不多的时候，一个星期排一次的也有。”
刘驽马哦了一声，又道：“我看这池子的水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刚排过？”
“排了两三次了，基本都是晚上排。”张海山笑眯眯的说完，刚准备提议找个地方冇吃顿饭，就听刘驽马喝道：“张海山，你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啊？”张海山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奇怪的问道：“刘县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刘驽马冷笑两声，道：“张海山，你们工厂的治污排污设施根本就是摆设，是用来应付检查的，对不对？”
“刘县长，您怎么能血口喷人呢？”张海山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道：“就算您是县长，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就说出这样的话，我虽然人微言轻，也是要讨个说法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刘驽马冷笑几声，伸手朝水池中一指，对身边的一个环保局工作人员道：“你，看到我指的那个烟头了吗？把它捞上来。”
听到刘驽马让人捞烟头，张海山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就难看起来，忽白忽红，脑门上青筋暴跳。看他这幅样子，刘阳也察觉到了什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虚，这次梁书冇记为了扳倒刘驽马，用上了所有可以利用的手段，如果在这个时候出岔子，那……
环保局的工作人员虽然不知道县长要自己捞烟头做什么，可还是忠实的履行了他的命令。很快，那半截泡在水里的烟头被捞了上来，刘驽马将其拿在了手中，对张海山道：“张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烟头虽然被水泡的有些不成样子，可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正是那天晚上刘驽马跟张海山一起抽过的“特供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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