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这时，刘驽马才看到边上还有一个样子流里流气的青年，这青年捂着半张脸，目光幽怨，仿佛受气的小白菜。
见刘驽马的目光放在那人身上，张勇过来把他方才所做的事情说了一遍，刘驽马听完走上前去，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管得着么？”年轻人态度很嚣张，斜着眼睛打量了刘驽马一下，轻蔑道：“你算哪个葱？”
“啪！”刘驽马冷着脸，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对这种人，他是一点儿都不会客气的。
“你！”年轻人愣了一下，怒道：“你怎么能打人呢？”
说着话，他就掳袖子上前，可看到边上嘿嘿冷笑着的张勇，这人的气势顿时一滞，无奈道：“我叫张帅，是“贵足”桑拿洗浴的保安队长。”
“你和那两口子是什么关系，一个外人，凭什么对人家的家事评头论足？你没看到事情已经快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吗？干什么还要火上浇油？”
“大哥，你又不是警察，干什么问那么多？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随便说了两句，不犯法吧？”
刘驽马嘿嘿冷笑起来，笑了几声，他才在年轻人略有些不安的眼神中喝问道：“咱们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警察？”
“这……”年轻人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驽马转过头，朝张勇问道：“张所，他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张勇马上会意，摸了摸下巴道：“按他刚刚的行为，构成扰乱社会治安罪，处五千元以下罚款，十五日以下拘留。”
“才十五天啊，是不是少了点？”
“老弟放心，我会让他过得像十五年那么漫长的。”
年轻人的目光终于慌张起来，虽说进去吃吃牢饭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像是进修一样，可那也得看是什么情况，得罪了派出所所长以后进去，出来的时候至少也得脱层皮。
此时周围的人群早已散开，那对夫妻和胡杨社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都已经随干警到所里做笔录了，只剩下刘驽马、张勇和傻站在一旁的沈艳芳，以及两个帮忙疏导交通的片警，年轻人仓皇四顾，郑秉业等人也不知所踪，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说吧，只要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刘驽马见状，把他带到一边，低语道。
他先前的时候还真没觉得这事儿里面有什么猫腻，甚至觉得张勇有些神经过敏，直到那年轻人说出“你又不是警察”才让他警惕起来，在场知道他身份的，只有沈艳芳和那个胡杨社区居委会主任，以及张勇，刚刚这青年离这几人都有不近的距离，怎么会一口咬定自己不是警察？
虽然这也可能是口误，可眼看着这混混模样的家伙在自己的逼问下越来越紧张，似乎真有事瞒着自己，刘驽马的心慢慢揪紧了。
“是我们老大的一个朋友让我们这么做的。”年轻人还未成年就出来混，从来就信奉有奶就是娘，眼看着要吃亏，便全撂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大他们平日里都叫他郑少，我们叫郑哥。”
郑秉业？刘驽马的拳头慢慢收紧了，“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我不想去招惹你，你倒接二连三的给我下绊子，别以为你有个好爹就了不起，走着瞧吧，咱们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回到街道办，沈艳芳给刘驽马倒了一杯开水，笑着递过去道：“小刘，今天真是多亏你了，你上去跟那女的说啥了？”
对这个老机关，刘驽马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接过水杯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就是电视上那一套呗，她也就是一时想不开，要是真想自杀，早跳下去了。”
沈艳芳闻言也笑道：“这话说的在理，我干计划生育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因为这事儿寻短见的。”
“话不能这么说。”刘驽马摆摆手，严肃地说道：“孕妇因为内分泌失调，比起普通人来原本就敏感很多，咱们计生办在做工作的时候，尽量要以说服教育为主，强制手段为辅。这次是咱俩走运，没酿成大祸，如果再碰上同样的事，能否这么幸运就不好讲了。”
嘿，解决了点小问题，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沈艳芳压根儿没把刘驽马的话放在心上，可人家刚刚帮她解决了个大麻烦，她又不好冷言相向，便抿了口水，笑着转换话题道：“小刘不愧是学医的，懂得就是多。对了，我看你和那位张副所长好像很熟，你俩是啥关系啊。”
见沈艳芳的眼里满是殷切，刘驽马淡淡一笑道：“哦，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
他知道，像沈艳芳这样的老机关，在和别人相处的时候都会把人分成“有用的”和“没用的”两类，借她的口把自己和张勇的关系公开化，虽然不至于让那些办公室的骑墙派倒向自己这边，可至少可以让自己身上的砝码增加一些。
派出所副所长虽然不大，可毕竟是个实权岗位，在某些方面，说话比街道办的一些领导都要好使得多。
沈艳芳脸上的笑容果然灿烂几分，笑着道：“没看出来小刘你还有张所那样的朋友，以后我万一有啥求到你了，你可不能不管。”
刘驽马放下水杯，笑呵呵地道：“那可得看啥事儿了，要是给您孙子办户口什么的，绝对没问题，要是像今天这样的事儿，谁都得躲得远远地。”
沈艳芳再怎么说也是个老机关了，这样一语双关的话哪里听不明白，想想今天胡桃社区出事的时候，计生办的人一个都联系不上，她的心里就有些堵得慌，幸亏今天是没出事，这要是出了事儿，还不都得算到她的头上。
想想关键时刻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脑袋上的方小婷，再想想做事进退有度，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危机的刘驽马，沈艳芳的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下午两点多钟，香山街道卫生和计划生育办公室大门紧闭，莫少忠、陈再新、蒋红燕三位街道最高领导面沉似水地坐在办公室中，赵达开、方小婷两个人和计生办所有人员束手垂头站在一旁，仿佛犯了错的小学生。
卫生办这边只有刘驽马在，他抱着看戏的心情坐在坐位上，时不时吸溜一口茶水，好不惬意。
虽然极力避免在社会上造成不良影响，可今天上午的时候还是被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捅到了文城论坛。图片配上短短的文字，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个明明白白，短短两三小时就有十余万点击，五六千回复，闹得沸沸扬扬。
这下不光区里，就连市里都被惊动了，胡杨社区那位居委会主任直接被撤，香山街道全权负责计生办工作的方小婷停职反省，赵达开党内记过处分，陈再新在电话里挨了一顿臭骂。
“说说吧，怎么恢复我们香山街道计生办的声誉？”陈再新威严的目光扫过计生办众人，落在方小婷那张胖脸上，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说啊！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不是很能耐么？知道外面现在叫咱们计生办叫什么吗？叫‘活无常’，咱们香山街道花大力气办演唱会在市里区里领导那里留下的好印象都让你们给败坏了个干净！”
蒋红燕赶忙跟着道：“陈书记说的不错，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你们计生办平日里工作太过马虎，对下面的街道监管不力的缘故。从今天开始，街道计生办在保证正常工作的前提下，一定要消除我们在街道，在社区中的不良影响，否则以后的工作怎么展开？同志们，这是个大问题啊！”
莫少忠也点头道：“同志们，我也来说两句。这件事给我们大家都敲了个警钟，办事一定要讲究方式方法，就算我们是照章办事，如果方法不对，都有可能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这次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我们大家都要引以为戒，保证在以后的工作中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三位大佬上纲上线地说了一通，轮到方小婷和赵达开发言了，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两个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平日里就看看电视，对网络这东西知之甚少，连“论坛”“热帖”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如何能想出好办法消除此次事件的影响呢？
下面的四个科员情况和他们差不多，对这件事也是毫无办法。
“怎么，这么大一个计生办，闯了祸之后连一个像样点的解决办法都想不出来么？”
莫少忠一直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转头望了他一眼，蹙眉道：“陈书记，要不让蒋书记试过来带两天，她对电脑还有些研究。”
蒋红燕赶忙摆手道：“别，我就是会打打字，有时候还在网上斗斗地主，这种事我可干不来。”
陈再新知道蒋红燕的电脑水平根本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可计生办的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网上扇风又点火，这个时候卫生办就是个蛤蟆，别说碰，就是看上一眼都膈应，蒋红燕那么精明的人，哪会接下这个烂摊子，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不好办啊！”莫少忠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道：“不会上网根本不知道网上的舆论走向，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唉，如果我稍微懂一点电脑知识就好了。”
陈再新心中冷笑两声，拍了拍手，等众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这里时才道：“这样吧，大家毛遂自荐，或者是举荐贤能，只要认为能将计生办管理好，把这次事件处理好的，就站出来。”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陈再新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阴着脸不说话，过来半晌才冷哼一声，道：“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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