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南宋大奸臣 > 第七十五节 《蒙鞑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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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蒙鞑纪事》是何书啊?为何朕从未听说?”赵昀问道。

  董槐答道:“此《蒙鞑纪事》是新年刚过,余玠特意差人从重庆府送来,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每人皆送了一本,也应是献入宫中了的?”

  赵昀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儿,此前余玠有道奏章推荐了这本书,不过他这些年本来去崇政殿听侍讲说书就少了许多,在一次崇政殿说书时,他问过还兼着侍读的徐清叟一次,徐清叟当时说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年轻人所写,内容妄言主战,他便没了兴趣,后来忘了个一干二净。

  徐清叟一旁不屑道:“一本道听途说、妄加揣测之书,岂能在崇政殿上贻笑大方!”

  其实朱登科也是没有办法,他一个刚过20岁从没有出过四川的人写这书,总不能写成自己的见闻观点,于是借那不存在的道士师傅为名,在书中讲述蒙古帝国的各种实情,都在前面都加了“闻师曰”。

  而且,为了让宋人抛弃侥幸心理,坚决抵抗,他在书中虽然写的都是实情,但是也尽力把蒙古描绘成一个凶残至极,不灭南宋誓不罢休的国家。他当时甚至想到皇帝赵昀的头骨最后被做成酒杯,蒙元皇帝用来饮酒之事,想写如果被蒙古灭国,赵家皇冢不保,不过,他是没敢写的。

  这也让很多看了书的主战派大臣将信将疑,毕竟在他们看来,蒙古和金的区别不大,金在取了中原之后,都没有拼死灭了大宋的国祚,最终隔江淮而合议,书中的言论未免过于武断,反倒是加重了他们的猜疑,没敢直接在皇帝面前提到这本书。

  就是董槐本人信了个七八分,也没敢推荐,如果不是今天余玠这个似乎昏了头的奏章,再加上徐清叟的进逼,他也是不情愿说出来的。

  毕竟,《黑鞑事略》和《蒙鞑备录》是彭大雅和孟珙这两个又是在朝中有名望,又是与蒙古有过接触的大臣所写,他不像余玠曾与朱登科面谈,对于这个年轻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其实这也是余玠升的太快,根本没有在中枢任过职,人脉太浅的原因,朝廷中的主战派大臣可以为了打击政敌而为他的奏章辩护,但是根本不会为一本连真伪都不好说的书,在皇帝面前丢了面子。

  “此书臣是看过的,虽然洋洋近20万言,但妄断之言甚多……”

  说话的是左丞相谢方叔。

  昨天不是他在政事堂值日,他并不知道余玠的奏章。几个和他走的近参知政事,认为余玠请延钱引之事,完全是昏了头的没事找批驳,只要过不了他这一关,就是皇上直接下旨也没有,没有宰相的副署,就是一张废纸,所以根本就没急着告诉他。

  不过刚才他听内侍宣读奏章,请延钱引的事他根本不算关心,只要是余玠上的奏章,统统反对就是了。就是圣上许了,也要换来政治回报,在他看来,如果圣上花费大气力维护余玠通过这道奏章,就等于为了一件完全不值的事花费太大的,毕竟余玠这出尔反尔,简直是愚蠢之极,圣上势必日久生厌……

  当年圣上始终重用史嵩之,不就是靠着诸位大臣,在每一个他的政见,每一次晋升,都大肆攻讦,日积月累,圣上总有不耐烦的时候,最总扳倒了他。

  但是,余玠奏章中几句话,“利州筑城与匡复兴元府有异曲同工之效,可阻北骑南下,进而复成都府当年之繁荣,待宽养民力,筹备军用,再徐图蜀口故地……”却又让他犹豫了。

  成都府啊!成都府!

  当年全川的赋税,占了大宋赋税的三成有余,而全川半数的税收都是来自成都府,成都府的良田万里,地价甚至是边远地区的十倍。

  当年制置副使彭大雅和制置使陈隆之分歧极大,陈隆之要把制置司安于成都府,并在成都府旧址重修城关,彭大雅却断言成都府不可守,便坐镇重庆府,扩建重庆城。

  后来刚刚建成的成都府新城便被鞑子攻破,陈隆之不屈身亡,重庆府虽是建成雄城一座,但是,多少巴蜀大族,多少四川文武百官,他们谁家在成都府附近没有大量田产?

  他们对彭大雅恨之入骨。

  在他们眼里,如果不是彭大雅一意孤行,分巴蜀军兵资财守重庆府,说不定鞑子未必能攻下成都府!

  于是弹劾奏章潮水般的涌向了临安,赵昀也不愿为一个彭大雅得罪全川文武百官,罢彭大雅为民,这才平息了众怒。

  后来赵昀也析取了教训,再也不派有分量的制置副使去肘制正使。

  余玠上任后,依然是继承彭大雅弃成都而守重庆的战略布局,于是巴蜀有专奏之权的官员们和朝中出身四川的大臣,从没有一天停止他们的弹劾。

  此时谢方叔十分困惑……

  余玠奏章中专门提到成都府是为何?

  难道余玠不知道谢家的祖产全在成都府?

  难道是余玠转了性,借此向自己和川中官员示好?

  若是利州筑城真能挡住北虏南下,余玠再肯松一松手,成都府周边多少无主之地,都可尽入谢家!

  那是一笔恢复祖宗家业,后世子孙也享用不尽的天大的财富啊!

  《蒙鞑纪事》他是看过的,读书对于他这种进士出身的官员,简直就是小儿科。与不少大臣不同,他对政敌宣扬的书从来都不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当年事功学、陆学、吕学、理学在朝堂上相争,只有读懂了政敌之书,才能寻其弱点加以攻击。

  他第一感觉这本书是陆学之书,再细细一品,又有事功学的味道……

  “此书中鼓吹华夷不两立,不与蒙鞑分出成败,则大宋不保……偏颇之极也!且书中大谈北骑如何威胁粮秣补给,却只字不提战阵之上有何克敌之法,分明是避重就轻,夸夸其谈……与《黑鞑事略》相比较,《黑鞑事略》倒也能详述鞑子骑兵临阵时之战法,此书只大谈不知所谓的机动,实不值陛下一读!”

  谢方叔对《蒙鞑纪事》大肆批驳,董槐自然想维护几句,只是他话中又带出了《黑鞑事略》,顿时一愣。

  而徐清叟更是糊涂的厉害,谢方叔怎么会提到《黑鞑事略》?这书分明是彭大雅所著!

  徐清叟很有自知之明,他这个同知枢密院事,完全是靠着常年在赵昀身边亲近才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从来没有主持过兵事。

  别说董槐历任多少地方的安抚使、制置使,还安夷交趾,蒙军来犯时也曾守夔峡,就是吴潜在沿海制置司也有整饬海防之功。董槐虽是他的副手,但在枢密院中,由于他没有历练过军务,总是被讥讽嘲笑。

  身在高位,背后随时有一个能取代之人,这让他始终不安,于是他必须联合谢方叔,才能保住这个枢密使的位子!

  今天余玠犯糊涂的出尔反尔,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大好时机,借机大肆攻击余玠,就是打算给谢方叔卖个人情。

  但是谢方叔的反常,让他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竖着耳朵听谢方叔继续说什么……

  “……其实在微臣看来,延钱引事小,可利州平地筑城事大!钱引已是延了好些年,再延个一两年也不是天大之事……可这利州筑城,事关军国边防大事,稍有不甚,则祸及整个巴蜀夔峡之边防,务必谨慎视之!”

  “谢大人所言极是!”徐清叟稍稍有点儿明白了,于是马上跟进道:“微臣也是有此顾虑,只恐余玠年老昏聩,重利州筑城而轻重庆府,重蹈当年陈隆之彭大雅之误……不若,教两府下面再详加斟酌,细细商讨后,有个方略了,再供陛下参详……”

  ……

  ……

  夜了,阎贵妃正在梳妆洗浴,赵昀有些无聊的抓起令内侍寻来的《蒙鞑纪事》,厚厚一大本书,他也没什么兴致去看,只是随手一翻之下,顿时一怔,他发现,书中文章断句之处,竟然多出了许多蝌蚪一般的符号。

  再翻看附录,他这才寻到了一篇百多字的关于标点符号说明,细细一读,觉得有些意思。

  这新鲜又方便的东西他还是比较喜欢的,明天朝堂上,如果他下令日后奏章文书统统要用这简单实用的标点符号,那么这又是一件能赢得士林美誉的雅事!

  “陛下在看什么呢?都不理臣妾……”

  赵昀望去,阎贵妃新沐出浴,青丝润泽,两腮嫣红,一副娇羞无力般的慵懒迷醉……

  于是他把书丢到一边,把阎贵妃揽入怀中,任由美人发尖的水滴落在书上,湿了纸张,污了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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